山里的七指蕨恢复得很好，算是这段混乱时间里的一些安慰了。
“林木，在干嘛？你这个助理成天不在线，是不是过分了？赶紧来研究所，有事找你。”
温恒只要在忙的时候找不到林木，就会冲着林木发牢骚。
林木只好放下手上的琐碎小事，匆匆赶到研究所。
来到研究所外，林木还没开口说半个字，词萤雪就忍不住对外公抱怨：“我们的植物学家，我们的温教授，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折磨人？你不是有一个愿意24小时贴身服务您的小助理吗？为什么还这么死缠着林木？”
温恒气鼓鼓地:“拿了薪水就得办事，别啰嗦了，跟我走。”
他自然是让林木跟他走，至于词萤雪，他觉得总粘着林木，实在不妥。至于哪里不妥，他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喜欢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要糖的女孩儿长大后粘着别人。
温恒把林木带到办公室，把两株摆在匣子里的七指蕨拿给他看。
“你看看。”
林木虽然不知道温恒为什么叫他这么做，但还是一声不吭地照做了。
在林木检查七指蕨的时候，温恒的嘴角浮起淡淡的满意的笑容。
作为老人家，他的确很喜欢陈万这样的人围在身边，做事勤快，人又幽默，还嘴甜，就算没事儿做也不会感到无聊。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孩子，出身名家也就罢了，偏偏还刻苦努力有自己的追求和抱负，令人钦佩。不得不说，陈万是无数研究员心中最理想的助理和学生。
但是，真站在研究者的角度，以工作的视角来考虑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让林木跟在身边最舒服。
他那么安静，只知道做手中的事，开口说的每句话都有它的意义和作用。
简单，直接，有结果。
该怎么形容他呢？就像一篇干货满满的学术论文。
林木观察了半天，眉头越皱越深。
“凭肉眼观察，很难观察出两株七指蕨之间的区别。温老师，我需要切片观察。”
温恒点头同意。
林木将两株植物进行切片，借用精准的仪器来分析。
当结果出来，林木拿着两张数据表，认真地看了一阵，眉头仍然紧锁。
“看出点儿什么来？”温恒的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微笑。
林木看了一眼温恒，“温老师……”
他显得有些迟疑。
温恒鼓励他：“直说就好。”
林木说道：“从外观上的观察来看，两株七指蕨的差别非常小。虽说根部的生长情况有细微的差别，但这点差别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从数据上来看，它们所含有的活性物比例是非常接近的，很多细微数据甚至达到了高度重合。”
温恒问：“得出什么结论了？”
林木道：“如果我不知道七指蕨被仿野生栽种了，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两株相同环境下生长出来的野生七指蕨。”
听到他这么说，温恒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所以啊，我们成功了！”
林木在看到两株七指蕨的时候，就猜到温恒应该是采摘了仿野生栽种的七指蕨让他辨认，看看仿野生栽种的和真正野生的七指蕨有什么区别。
他之所以一直愁眉不展，就是因为两株植物不管是从外观还是从内部来说，都非常接近。
温恒很得意，有几分炫耀式的显摆：“那你能不能辨认出，它们当中到底谁是野生的，谁是仿野生栽种出来的？”
这让林木有些为难。
让他为难的不是辨认，而是……人情世故。
以林木对七指蕨的研究，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辨认出。毕竟，仿野生栽培和真正的野生环境还是有些不同的。
可是……
如果他很直接很快速地指出来，岂不是让老头子扫兴。
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听到老头得意地感慨：“我还真想看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眼力。我已经让陈万看过了，那小子聪明是聪明，做研究也认真，各方面都优秀得没话说，但是，眼力还是差了点儿，看了半天也没辨认出来，还是一再追问我，我才把答案告诉了他。”
听到温恒这么说，林木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起陈万来。
不用多想都能在脑海里完全还原陈万那张“阿谀奉承”、“世故圆滑”的嘴脸。
他一定追着温恒：“温老师，不怪学生眼拙啊，这两株植物实在太像了，我真的分不出来啊。温老师您最好了，直接告诉我答案吧。”
“太神奇了，居然有如此高超的仿野生栽种技术！别说领先全国了，就是全球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啊！”
“温老师，还是您的土壤厉害，要不是您的土壤，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栽培出这么高质量的七指蕨！”
说不定说到“动情处”，他还会把好端端的眼眶憋红。
这个马屁精已经把温老师的兴致挑高了，他林木又该怎么说怎么做呢？
“温老师……”
迟疑的这一刻，林木的脑海里闪过了他学陈万的画面。
他也想好好拍拍温老师的马屁，一是温恒的土壤技术着实厉害，没有那些土壤，就不会实现七指蕨的仿野生栽种。二是，他是雪雪的外公，将来……可能某些场合还需要他点头……
温恒觉得林木的迟疑和犹豫有些反常，毕竟这小子是一个刚正又果断的人。
“你小子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我知道你这个人诚实，说的话也可信。”
突如其来的夸奖打乱了林木的思路。
他在心里琢磨：如果他也像陈万一样拍马屁，岂不是违背了“诚实”两个字？
“温老师，两株七指蕨的茎、叶和生长形态等各方面都分辨不出……”
温恒听到“分辨不出”几个字，心里的得意劲儿又上来了。
“但是……”
听到“但是”两个字，温恒的心咯噔了下，两只眼睛盯着林木。
“但是，可以从根部入手来观察。您看，仿野生栽种的这一株，根部要稍微白胖脆嫩一些，而另一株真正来自野生环境的，根部要紧实细长一点。”
“温老师，您脸色怎么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