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晚时分了，郭子行才过来，刚处理了郭子攸的事儿，令他心力交瘁。
“怎么样了？”
郭子行点点头，给了清如一个安心的眼神，却见清如不断的给他使眼色。
“怎么了？”
“你先去看看乔家小姐们吧。”
听着清如的话，郭子行愣了几秒钟，随即点点头，“她们来接乔太太？我知道乔老爷不在家。”
“嗯，而且她们对我有恩，郭子行，我觉得乔家小姐很好。”
郭子行注意力却不在这里，“有恩？什么恩？”
清如见状也不再隐瞒，轻轻掀开斗篷，给他看里面的擦伤。
“怎么回事？”郭子行声音中带着怒气。
清如低着头，小声将傍晚的事儿告诉了郭子行。
郭子行捏紧了拳头，完全没想到郑家竟然三番两次恩将仇报，“她竟是这种人？”
清如没说话了，推着郭子行去见乔家姐妹，“如果没必要的话，就叫她们把乔太太运回去吧，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我怕…撑不住。”
郭子行点点头，将手中的事情交给了蒋慎，自己带着人往停尸房去。
到了门外，清如先上去敲门。
“乔大小姐，局长过来了。”
里面声音有些嘈杂，猜测是乔家姐妹正在整理装束，不多时，有仆妇过来开门。
乔太太的尸体单独安置，身上盖着白布，被放平在冰冷的地板上。
乔家姐妹穿着丧服，戴着面纱。
见郭子行进来，解释道，“家父严令不准在生人前露脸，还望见谅。”
“不必如此，我理解的。”郭子行说罢，目光在四周环视起来。
乔太太的死因已经确定了，再留着也无用。
郭子行开口道，“死因已查明，你们可以接乔太太回去了。”
乔大小姐站出来回道，“多谢，只是郑家这场乱还未平息，我等着真相大白那天，堂堂正正再接我娘回去。”
夜里偷偷运走，那可以说的就多了，也许是倒霉点儿背，也许是其他的猜测。但若是公开了乔太太是被奸人所害，反倒能堵住悠悠众口。
郭子行也无法拒绝，乔家姐妹说得不错，这件事影响甚远，肯定会让人产生疑惑讨论的。
郭子行又安慰了几句，见她们不愿意接触外男，也没强留，在外安排了守卫保护她们的安全便离开了。
清如跟着郭子行一起出了门，郭子行这才说了郭子攸的事儿。
“你是说鸦片？”清如惊讶道。
“是啊，在我父亲眼皮子底下吸食鸦片，你说说他怎么想的。”
清如却没回话，满脑子都是想着蒋慎说的，郑买办的库房里藏着鸦片。
如果源头真是郑买办，那这次的事情，到底掺和进来多少人啊！
郭子行看着发呆的清如问道，“想什么呢，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哦，没什么。”清如摇了摇头，“我就是奇怪，二少爷哪儿弄来的？”
提及这件事情，郭子行也是满腹疑问，“郭子攸说是金安娜舞厅的艾黎给的，可是这艾黎的鸦片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不是有名的舞小姐吗？也许是客人？”
清如试探性问道。
“我问过了，她舞厅的常客以富商权贵为主，其中她来往最为密切的，是一位东瀛人。”
清如心头突跳，“是谁？”
“速川浪声，东洋纱厂的老板之一。”郭子行答道。
清如沉默了。
“怎么了？”郭子行皱眉问道。
清如苦笑，“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吗？我爸爸入狱，他去看望过。我潜入东洋纱厂找证据，那幕后老板是他。这次的艾黎，常客也是他，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怎么次次事情都有他啊。”
郭子行闻言，顿时觉得背脊发寒。
清如却没注意他的表现，继续道，“如果真是他在幕后操纵的话，那这人可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了。”
郭子行沉吟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将这人记在心里， 决定明天一早就去查探艾黎的死因。
今天事情太多了，头绪也多，理清一头，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顿好了乔家姐妹的安全问题，和郑家残垣的看守，郭子行随便找了一间屋子歇下了。
郭子行、清如、蒋慎，外间还有张勋兄弟俩，一行人就这么凑合着休息了一晚。
等他们睡着了，蒋慎悄声下了楼。
清如觉浅，在蒋慎挪动的那一刻就醒了。
“我起夜，嘿嘿，不用担心。”蒋慎悄声说道。
清如直觉他不是去起夜，而是他组织上的人来了，因此点点头，留了个心眼儿。
蒋慎下了楼后，径直朝着后山走去，一路小心避开了眼线。
后山黑漆漆的，路并不好走，更何况月光也并不明亮。
“哎哟。”蒋慎差点儿被绊倒，起身一看，原来地上横着几个大汉的尸体。
吓了他一跳，“这里都有警戒了吗？”
“噗嘶嘶～”
那边传来蛇信子的声音，蒋慎忙顺着声音过去。
茂密的树丛里，窝着个人。他身上披着草藤树叶结成的外衣，头上带着草编的帽子，往树林里一钻，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大晚上你这么打扮干什么，又看不见。”
蒋慎嘀咕着，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个人他以前没见过。
“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人一边说，一边警惕着周围，小小的圆眼滴溜溜转。
“你是谁？老银呢？”
那人反问道，“你吃红烧肉加不加糖？”
“加。”蒋慎答道，“快说你是谁？”
“对不上啊，我先走了。”
“等等”，蒋慎赶忙拦住他，“我刚刚脑子短路了，让我想想，先炒糖色在加肉，五香八角锅里头，大火烧开小火收，姑娘小伙大口搂。对吧？”
那人这才点头，“这才对嘛，我叫秦墨，你新的线人。老银去外地了。”
“我让你拿的东西呢？”
“在这呢，你拿着，别丢。”秦墨递给他一包东西。
蒋慎伸手抓在手上，“知道了。”
“对了，老银说如果这都不行，那等他回来当面聊。”
“当面？当谁的面？”
“自然是叫你的上级咯，老银说了，这次的事情我们做了人家的马前卒了，不能白担了罪名，得洗清咱们的冤屈才是。这可是组织上给你的任务。”
“知道了。”蒋慎敷衍道，将东西在手里掂量掂量，就要离开。
秦墨拉着他认真嘱咐道，“我说的是真的，一定要洗涮咱们的冤屈，后面的事儿可不是我们做的。”
“知道啦。”蒋慎摆摆手，拿着东西下了山。
秦墨则再次隐入黑暗，独自行走。
蒋慎回来了。
清如第一个注意到了，她看见蒋慎腰间多了个包袱，鼓鼓囊囊的。
蒋慎感知到她的目光，反而挑衅般扬了扬头。
清如闭上眼睛，不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