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眠表情僵硬，“祖父，您在开玩笑吧？”
祖父摇摇头，“我当然没在开玩笑。”
他强撑着身子站起来，双手扶在窗台上，目光看向院子中的那一棵高高粗壮的桂树。
“你以前肯定疑惑过，为什么我要在院子里种一棵桂花树吧？”
楚清眠点点头，“因为其他老人都说桂花进门，鬼魅缠身，影响家族风水。”
虽然她是不信这些玩意儿，但考虑到祖父自己就是个老古董，她也曾经疑惑过。
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为祖父和她一样，是个唯物主义战士。
“因为我觉得桂字谐音是贵，确实是为了纪念一位贵人的帮助。”
楚清眠心底突然浮现了一个恐怖的猜测。
“祖父，您口中的贵人，不会是……”
“是沈昭的太爷爷沈朗，你们应该都没见过他。”祖父目光怀念，“那个时候，下人没有资格上学，所以是他教会了我如何去识字，读书，积累初始资金……”
“那为什么沈家变成楚家，老宅为什么到了你的手上？”
按理来说，沈家肯定是有继承人的，为什么最后轮到了祖父一个外人拿下老宅。
“他死得很早。”
“为什么……”
祖父突然打断了她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目光沉静如潭，“那个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我也一样。”
楚清眠抿了抿唇，目光下意识落在了祖父那一只独眼上。
“清眠，你喜欢沈昭吗？”祖父目光炯炯，盯着她。
紧紧追随的目光，似乎是在责问她真心实意的实话。
楚清眠下意识敛眸，将手藏在背后。
“不喜欢也不讨厌，平平淡淡就很好了。”
中规中矩的回答，显然并不能让祖父满足。
“是吗？”他的神色失望。
“如果您想要快些见到继承人，我们可以……努力一下。”
“你们还很年轻，没必要着急，我只是想单纯的问问你喜不喜欢他而已。”
“喜不喜欢，没有意义。”楚清眠抬起头，黑亮的双眸坚定，“这是您教我的，一个人在心中的分量越重，越有可能影响个人理智的判断。”
“至于沈朗先生……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您或许就不会那么看重他了。”
祖父看着楚清眠，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她的目光愈发复杂，闷不透气的胸口，仿佛被什么紧紧压住一般。
“清眠，我对不起你。”
他沉默了良久，突然向她道了一句歉。
楚清眠疑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祖父请离了房间，房间里只留下了祖父与管家两人。
“小乔，我这一生，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人的年纪大了，也莫名的软弱起来了。
如果是曾经壮年的他，可不会如此心态，恐怕还会很欣赏楚清眠。
瞧瞧，他将楚清眠培养成了一个多么合格的继承人。
理智尖锐的心智，足矣担负起楚家。
“可有些事情，只是不凑巧的误会罢了。”
“再怎么的误会，沾上了人命，就洗不干净了。”
法律上都说要一命偿一命，他风风光光活了这么多年，直到老年才想着要赎罪什么的……沈家那两个人一定会这么质问他的。
“你觉得清眠喜欢沈昭吗？”
“感情这种东西，永远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吗？”
管家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开口又问，“我……其实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问吧。”
“您如此执着，难道希望小夫人走上您的老路吗？”
他的老路？
祖父哈哈一笑，肺部被唾沫呛到了，顿时爆发了剧烈的咳嗽。
“你啊你，小乔，虽然你和你爸没血缘关系，但你俩是真的像。”
管家笑了一下，透过窗子，看见了楚清眠离去的背影，车子逐渐远离，成为了目光尽头的小黑点。
楚清眠回到了湖心小苑。
沈昭不在，她坐在餐厅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他晚上回家，看见了发呆的楚清眠，熟稔问道。
“嗯，祖父嫌我话多，把我赶回来了。”
“哈哈哈哈，你话多？”沈昭捧腹大笑，“肯定又是你毒舌，把他气死了。”
“千错万错，总归都是我的错。”楚清眠掀起眼皮，“你下一句话肯定是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
该死，楚清眠竟然发现了他甩锅的惯用技！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这就有点恶心了。”沈昭将外套扔给下人去熨洗，坐在了楚清眠的身旁，将双手藏在背后。
“猜猜哪只手有礼物？”
楚清眠白了他一眼，“两只都没有。”
“你说对了，礼物在我兜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长条形盒子，里头躺着一支墨蓝色的钢笔，笔尖的位置还镶嵌了一颗透彻的蓝色钻石。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它了，只不过最近突然想起来，这颗钻石的成色和我们的婚戒挺像的。
所以送你啦，你以后办公的时候可以用。”
“突然给我送礼物？”楚清眠表情怀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奸和盗，都是我喜欢的，你觉得呢？”
“……”
“不开玩笑了，再过一个月就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提前把礼物送给你罢了。”
“干嘛提前送？”她嘟囔道，收下了礼物。
沈昭双眼弯起，趁着她低头欣赏钢笔的机会，快速将脸凑近，抬起她的下巴，在柔软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诶？”她傻了。
过于呆傻的表情，和以往那个冷漠的楚总相差过大，沈昭突然升起了更多的兴味。
再一次低下头，只不过，这一次，比起唇瓣的相贴，一股更为甜蜜的情感如同水流，缓缓奔流起来。
这是一个开始，双舌的接触撬动了心底的世界，伴随着肉体的沉沦，沉沦在无可自拔的温软和滑润。
她努力想着如何把对方的名字含在嘴里，直到将对方的唾液吞下时，感情拔到了顶点。
她好像明白了对他的情感。
是狂跳的心脏搅乱了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