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轻巧，可江宁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那大笑声中的满满苦涩。
谢德云笑罢长叹一口气：
“所以说，前车之鉴，你们每逢这样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即便就目前来看算不得什么个人的产品代言，没有长时间的附加效应绑定，也一定要三思后行，万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利益得失而轻易做出决定！毕竟......”
谢德云说到这里，抬眼看一眼东子，视线这便彻底锁在了江宁的身上。
“毕竟，就算你们现在尚未大红大紫，也正在大红大紫的路上了！不管这是不是你们最初想要的，你们总归已经成了公众人物，很多时候，一丁点的闪失，就有可能会毁掉你们之前所有的努力！
这也是我今天主动到这儿来的目的，不为别的，就是想给你们提个醒！一旦走进了所有人的视野里，你们就再也不会有绝对的自由，一言一行一决定，所有这一切都要格外小心，毕竟说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江宁和东子至此对视，两人的眼神中有同样的惊异，似乎也有同样的感动。
追根溯源，谢德云并不是为了特指的某一个或者某两个人而随意挥洒善意，说到底，他所说所做的一切，终归还是为了“相声”二字。
他爱相声胜过一切，这一点原来并非说说而已。
江宁突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谢德云曾在采访中说出的一段话：“凌云社不是相声行业的救星，我们谁也救不了，我们只是一条大海上的船，自身难保，只是在拼命挣扎！”
但凡有这么个行业以来，历年历时，同行们就都会互相排挤，至多也只是谁表现得明显，谁更加隐蔽的区别。
绝大多数人都在关注自己能不能火爆，自己能在行内赚到多少多少的好处，少见的是那些真心实意希望相声好，怕这一行彻底完了，想要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多的传播行业文化，培养更多接班人的大师。
如果单单计算这一点，此时此刻在江宁和东子两人心底，谢德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摘下“大师”二字的桂冠了......
回去的路上，江宁一言不发，长久沉默。
东子看着车窗外的世界良久，到底还是小心翼翼试探：“我怎么觉着，这个样子的谢老板，怎么说都做不出当年那种嘲讽讥笑后辈的事情啊？你说有没有可能......”
话还没说完，江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戚尧的号码。
只响一声，江宁立马迫不及待接起，东子看他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欣赏窗外的风景。
戚尧此时人正在老城电视台，周维一个小时前才给她打过电话，说是有些花絮类型的镜头需要补拍，让她挂掉电话立马就跟潘雅欣赶到台里。
“路上的时候就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你一直没接，我猜你大概是静音了，”戚尧笑，“该不会是我预言成功，真有什么广告商找你代言，还是别的节目找你参与录制了吧？”
“是有广告商，但不算是代言。”江宁笑笑，把茶楼的事情讲给戚尧听，当然也包括谢德云的好意在内。
“他说得对！”戚尧笑得格外温柔，“看来，你们两个还蛮招人家喜欢的嘛！”
轻飘飘的话，却是逗得江宁喜笑颜开，特别想告诉戚尧一声别人的喜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才对。
话还没等出口，就听那边有人叫了戚尧的名字。
“戚尧，开拍了，快过来！”
江宁根本不用仔细分辨就能听得出来，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周维。
怎么说呢？倒也算不上是阴魂不散，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还挺讨厌的......
大概是嫉妒这些日子以来，连他都不能日日见到戚尧，周维却可以吧......江宁想着，忍不住扁起了嘴，不说话了。
电话那边的戚尧扬声答应了一句，同样是稍加沉默，又补上一句：“保证离周维远点儿！”
江宁愣了愣，不好意思的傻笑一下，别说，被隔空看穿了心思，还真挺尴尬又好笑的。
戚尧刚刚挂断电话，周维就快步走了过来。
周维比戚尧高出将近一头，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清戚尧凝滞未散的笑意之下，温柔美好到闪着光的一面。
戚尧不是那种标准冷白皮，但在演播厅的灯光照耀下依旧白到让人心律紊乱，周维看着她这白皙闪耀、恬静美好的一面，不由自主的就呆愣了起来。
这段日子以来，借着节目录制的借口，周维其实也总能看到戚尧，可除了聊到她所擅长的戏曲领域之外，私下里的戚尧很少会有这么放松含笑的时候，就算是有，也只是浅笑嫣然，带着自然而然的疏离阻隔，不像是那种欲擒故纵，而是那种非常明显的“我想和你保持距离”。
这一点让周维万分的沮丧。
他早已不是那种初出校园，还没得到明确的暗示，单单凭着好感就愿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去主动追求一个姑娘的愣头小伙子了，之前多多少少在戚尧身上吃了些瘪，他原本是打算顺其自然，甚至是放弃的。
可是......这会儿再见戚尧，看到她这副粉面桃花的样子，周维的心弦还是难以抑制的被狠狠触动。
该死的！周维忍不住在心底暗骂，碰见戚尧这样的姑娘，无论是经由什么样的场景和机遇，一旦动了心，哪怕只是一点点，恐怕任谁都是无法轻而易举放弃的吧？
他叹了一口气，为免自己表现得过于明显，索性稍稍退后一步，和戚尧拉开一小段的距离，而后快速整理好情绪，轻笑着和戚尧简单介绍了一下接下来的拍摄目的。
无非也就是补拍一些戚尧和潘雅欣在正式录制前后还不忘随时随地练习唱段步法之类的镜头，因为要重新插入到后期中去，所以妆容要尽可能和之前录制时齐平，至于着装就会自然一些，穿自备外套之类的即可。
周维垂眸看一眼此时戚尧身上的外套，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价格不菲的品牌，刚想套套近乎，表示自己也喜欢这个品牌的衣服，戚尧碰巧向前迈步随同他一起向拍摄点走时，周维无意中看到了她背后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