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涌寒潮,一道闪电破云穿日,冷冽如峰的划破夜空。
一瞬的银光打在森寒的箭头,泛着层层蓝光,以锐不可当之势对准沐狸的心脏破风穿光。
“轰隆……”
一声闷响,振聋发聩。
侧身左闪,点足腾飞,凌空后翻,三支羽箭刺破沐狸的衣襟擦着肌肤而过,冰冷的触感冻人心脾。
“狸……”
“狸儿……”
“沐狸……”
三声疾呼与另一声闷雷同时炸响。
沐狸瞳孔蓦然睁大,清寒的眼眸定定看着触及心脏的袖箭。
她无法再躲,但这箭带着绝杀的雷霆之势。
三道人影疾闪,八道黑影一蹴而跃,数十只僵鹰扑翅冲刺,紧随而后,突然十数道白影亮剑飞驰……向着同一个方向。
“嗯”
沐狸闭上眼,一声闷哼出口,久候的痛感来临。
沐狸想,斩草除根,多少古人用生命换取的真理啊!
沐狸又想,这次再死,该穿越到哪个地方呢?
沐狸还想,要不就穿回现代,或许还能赶上凌少和猫的婚礼。
咦?被箭刺穿就这点疼痛。
睁开眼,只见刚刺入胸口一寸的短箭被一只如玉修长的手紧紧拽住,抬眸,轩辕澈眸底繁复的惶然还未消尽。
却看得沐狸不自然的皱眉。
果然,轩辕澈胸腔微震,嘴角溢出一点妖艳的红。
又妄动内力,这人简直不知死活!
一股煞气扑面,一个区别于所有黑衣人的墨色身影从而降,目标直对轩辕澈。
沐狸顿时一紧,推开轩辕澈,一个旋转,提气,对上暗袭人的掌。
迎上巨瞳,心头蓦然一震。
两掌相对,手心皆是一颤。
终是沐狸略输一成,身体如离弦的箭,飞离忐忑的地面,往悬崖直直下坠。
“狸儿……”
云逸风狂扑过去,连一点衣角都没拉住,眼睁睁看着沐狸的身影一点点变。
云逸风双眸俱裂,神魂皆飞,正欲跟随下跳。
悬崖之上,突然传来沐狸最后的呼喊:“云逸风,我相信你……”
相信我,相信我什么?
“狸……”
沐无极鲜血潺潺的强撑飞至,只看到沐狸被夜色吞没,沦入黑暗。
“狸……”
沐无极声嘶力竭,一抹痛楚重击心脏,痛得神智全无,朝下一跳,半路被云逸风拦截。
“你……”
云逸风眼底的疼痛刮骨噬肉,微挑的眼眸一阵风云翻涌,声音哑哑的极力压制什么。
“狸儿曾过,你比她更重要!”
狸儿,因为你过沐无极比你更重要,因为我承诺过会做到让你相信我,所以相信我能守护好你现在最重要的人,是吗?
你怎么可以利用我的承诺来逼我无法跟随。
真的很残忍!
云逸风目光森森的盯着悬崖下方,须臾,默念道:好,爷一定会救好他,可是,一定你要平安回来,否则……
沐无极听到云逸风沙哑隐忍的声音,眼眶一酸,紧了紧手中的剑,视线死死的注视刚才将沐狸击下悬崖的人。
若非情绪极度激动,他不会错过墨色身影那眼底无法遏制的疼痛。
“我要你血债血偿!”沐无极身上的伤疼哪及心底的百分之一,恨意瞬间在身体膨胀,执剑冲了过去。
圣医谷的人已到,领先的是一身劲装的无忌,跟随云逸风这么久,从未见过他那么萧杀的样子。
云逸风平摊玉扇,运气一震,扇面寸寸剥离,霎那露出锋可吹毛断发的金片,提力向沐无极奔去的方向一甩,悬空飞转一周,所过之处,头颅落地,替沐无极将障碍物清理的干干净净。
余光一瞟,云逸风兀然一顿,瞳孔不由放大又缩,心脏像被五指穿破,疼痛之外是铺盖地的悲怆。
狸儿,就算轩辕澈陪你跳下去也不能被感动,绝对不能!
“圣医卫听令,一个不留,杀无赦……”
就在沐狸离地下坠后的一刻,一道踉跄站在抖裂的地面上的身影拔地掠去,没有半丝犹豫,带起一阵疾风,落叶尘泥混搅翩飞。
沐狸骤然睁大眼睛,看着朝自己越来越近的轩辕澈,心不受控制的轻颤。
“我救的人,怎么可以死在别人手中!”轩辕澈轻启染红的薄唇,声音低弱,宛若清凉的秋风,听在耳力,有细细的懵懂。
在洛水湖,她昏迷前清楚的记得左辉她中了半盏散,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然后是接二连三重复的梦境。
心里的怀疑在看到沐无极帮助轩辕澈应战的时候得到肯定。
不是这份人情债,沐无极不至于这么拼死相护!
耳边的风在呼啸,身体在直线下落,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轩辕澈的瞬间,她也坚定了一点,她绝对能和死神擦肩而过。
她相信自己不可能重要到需要轩辕澈以命相护,更相信轩辕澈不会允许自己在大业得成之前一命呜呼。
虽然,她从来都不看透轩辕澈的大业是什么?皇权,或者其他!
“欠你的,刚才已经还了,现在是你自己要跳下来的!”沐狸道。
“是吗?”轩辕澈自然明白她所谓的“欠”字,一手揽住沐狸的腰,一手在她胸前一点,止住毒气串流的速度,唇角微扬,道,“那刚才欠我的怎么办?”
“楚王的命比女子值钱得多,我救楚王一命,楚王还我两命,很是公道!”沐狸不客气的攀住轩辕澈的胳膊。
“金凰郡主的命何时这么廉价了?”
“那得看跟谁比啊?”沐狸丝毫不将他的贬义放在耳里。
看见沐狸眼底的闲适和轻松,轩辕澈狭长的眸子莫名的闪了闪,声音兀自低沉,认真道:“沐狸,你心底明明并不排斥我,为何一定要和我划清楚河汉界,而且,就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划清,我们就真的清了吗?”
沐狸脸色一怔,静默一瞬,抬眸对上他疑问的眼神,眸光一敛,正色反问:“那楚王呢,难道没想过要和我楚河汉界?”
这次轮到轩辕澈一僵,琥珀色的眼眸半垂,眉间几不可见的微拢,无话言对。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