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鸣,呻吟,窸窸窣窣徘徊在梅林间,婉转如阴蛇。
“金凰郡主,请手下留情!”百里莹玉一双秋瞳泪水盈盈,欲落未落,好不怜惜。
沐狸冷眸微转,冷笑道:“手下留情?可是她先要一招取本郡主性命,本郡主不过防卫,保护自己而已。”
稍懂武功的人便能看出第一拨射出的银针有形无实,仅画地为圈,针针与百里雨柔擦肩而过。
真当她沐狸昏了头授人以把柄?
不是怕,而是,这样的败法,百里雨柔应该会死不瞑目!
“那你也无须断雨柔的手筋脚筋啊!”
“本郡主坠崖九死一生,内伤外伤一堆,哪里是她的对手,不趁她半昏迷废她,难道要等到她恢复再一剑刺死本郡主?”沐狸清冷一笑,见百里莹玉双眸愤恨,清凉浅笑,“本郡主的伤可是云谷主亲自诊断的,莫非不足以为信?”
云逸风摇了摇玉扇,一本正经的点头:“狸儿现在的内力连只猫都追不上,但是,谁若敢伤狸儿一分一毫,爷一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八个字别人也许就是,但圣医谷的谷主绝对有能力做到这两点。
放话,一是警告,二是预告。
“刺杀当朝郡主,罪同欺君,百里雨柔,这一次,我一定让你后悔为人!”沐狸甩出皓雪绸缎缠绕百里雨柔的脖颈,苍白的脸顿时因呼吸堵滞泛红。
“金凰郡主,这里是宣王府!”沉默许久的轩辕凌终于开口,视线淡淡的飘过百里雨柔,落在面色冷厉的沐狸身上。
“怎么,宣王又要保她?”沐狸面色不变,眸光暗沉扬讽。
“金凰郡主对本王已无所求,就算本王开口,郡主又会放在眼里?”轩辕凌眸底一抹黑色一闪而逝,声音低哑。
沐狸自听不出他的苦味,冷冷一笑:“宣王有自知之明便好!”
轩辕凌眸底暗沉加深,须臾,暗抚平静道:“幸而郡主还知道这里的宣王府,本王不想保人,但若是被百姓得知郡主在宣王府内行凶惩人,恐怕对郡主名声不利,也会笑话我宣王府无人!”
“可是,本郡主一点也不在乎名声,至于宣王府有没有人,那就更不在本郡主考虑范围之内!”
话音落,绸缎绷直拉扯,百里雨柔倒地被拖出三丈。
一群暗卫从而降,截断绸缎,瞬间将沐狸围困。
沐狸森凉的眸光一扫,嘴角轻扬,大喝一声:“出来!”
又一批暗卫八方跃入,与宣王府的暗卫交相重叠。
红梅娇丽,梅香十里。
利刃凛凛,杀气弥散。
整个宣王府笼罩一层血腥和阴暗。
“敢欺负我沐狸的人就得做好死的觉悟,今日,我要找的只有百里雨柔,宣王,不想我血洗宣王府,就别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沐狸声音清冷,足以冻结思绪。
轩辕凌看着一脸决绝杀气凛然的沐狸,薄唇紧紧抿起,心中有什么微微震动。
她,对他,果真不复任何眷恋。
“携利器闯宣王府,一样罪同欺君,本王照样可以先斩后奏!”轩辕凌深邃的眸光更黑一层,双眸如黑浆翻滚涌宕。
沐狸冰冷的眸光看着轩辕凌,无视他眼底的暗沉之气,举起右手,劈下,声音冷如冰窖:“目标百里雨柔,阻拦者,杀无赦!”
话语铿锵有力,撼动地。
轩辕凌看着沐狸,心底一颤,温润如雅的脸现出一瞬的裂痕,震惊,更多是震撼,眸光一闪再闪,一暗再暗,有什么于心底深处沉淀,抬手,落下,一个字清润利落:“杀!”
宣王府上空顿时窜起无数黑影,遮光蔽日,偶有阳光泄露,坠在轩辕凌清俊华贵的棱角,泄在沐狸淡漠如霜的双眸,打在百里莹玉若芙蓉绽放的面容,点在云逸风似笑非笑的唇角。
嘈杂的短兵交接里,混乱不堪的厮杀里,云逸风护在沐狸身边,百里莹玉站在轩辕凌身边,战局之内,两处宁静如隔外之世。
静默,丝丝凉气缕缕缠绕。
宣王府的暗卫对上将军府的暗卫,东辰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明目张胆的暗卫之战。
所谓暗,乃不见日之处。各大王爷重臣之府都有培养专门的暗卫,从按照律例,此乃子禁忌,但只要数量在五百名以内,老皇帝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有书者解这场东辰第一郡主和东辰第一才子的暗卫之战,从日出战至日落,暗卫战至最后一卒,那叫一个腥风血雨,战况空前惨烈,残肢断骸遍布,宣王府的红墙绿瓦皆涂染为鲜红。连老都垂泪不堪,下起朦胧大雨,血腥之气,一月未散,甚至有下人在午夜十分路过湖边,听到刀剑相撞,死前哀鸣。
事实是,在双方交战不足一个时辰,百里雨柔失血濒临死亡的时候,一道圣旨将沐狸和轩辕凌双双宣进宫。
宣旨的是德子,口述圣谕时,脸色难掩激动。
听旨的是轩辕凌和沐狸,余光交集,皆是一脸“终于”的表情。
轩辕凌眼带一线隐晦笑意。
沐狸怒意未散,更深一层。
百里莹玉一脸莫名,微怔之后大悟,手指抠紧,指尖泛白。
云逸风嘴里冷哼,阻隔轩辕凌和沐狸的视线,紧拽住沐狸的手不放,外人看来是亲密相握,实际上云爷正在输入内力。沐狸心里很明白,云逸风正在以灌注内力为名,行轻薄之实。不过,看在他全力配合这场戏的份上,随便。
御书房。
雕梁画栋,柱上的金龙舞凤栩栩如生,一顶墨绿香炉摆放在漆纹香几上,几缕香烟缭绕。
轩辕玄夜一身金丝明黄龙袍,端坐于金蝉绣拢的软榻上,脸色微青,深凹的眼眸迸发王者之威。
一身蟒袍的贤王立于其身侧,一见德子身后的人,眸底的阴鸷一闪而逝,微微向老皇帝移动步,一只手掩于其后。
“回禀皇上,宣王和金凰郡主带到!”德子跪地复命。
“逆子,简直无法无了!”老皇帝陡然一声暴喝,手边的白玉瓷杯一闪,砸在刚欲跪地的轩辕凌的额头。
杯裂成碎,额头红流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