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漂移的速度如极光一闪,沐狸扭头,堪堪对上一双诡异的眼睛。
满头披散的长发,发间露出的一双充血泛绿没有眼珠的眼睛,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紧紧攫住沐狸,鬼魅一般悬浮着,身体晃啊晃啊,黑发飘啊飘……
登时沐狸惊出一身冷汗,心肝脾胃肾集体发寒。
尼玛,威胁不成装鬼吓人呢!
那鬼身上阴鸷的气息忽而一顿,猛的低头,鼻尖对鼻尖,一对乌黑的眼珠唰地冒出,目光懵懂而迷离的盯着她,饶是心理强大到稳若大理石的沐狸也被吓得目瞪口呆,浑身僵硬。
哪门子的特技杂耍!
那鬼神色莫辨的擤了擤鼻子,目光一滞,脑袋往下,一直闻到沐狸的手上,然后瘦若枯骨的手拧起她的衣袖将她的手抬到半空,眼睛一错不错的打量,鼻子一下一下的闻,宛若一只久不沾荤的狗遇见一根置放许久的骨头,既渴望一口嚼下又怕失去聊以慰藉的憧憬之物。
沐狸忍不住咽口水,不敢惊动他更不敢挣扎。
若是她的敏锐度没错,那她敢确定,这鬼是她迄今为止遇见的内力最为浑厚的人,怕是只有机老人可与之切磋一二。
师傅,救命啊!
沐狸第一次认怂。她宁愿跟百里雨柔大战三百回合被万箭穿心也不要被吓死啊,忒没面子的!
“烟儿,烟儿,烟儿……”
那鬼眼眶突然湿润,喃喃反复念叨两个字。
沐狸一怔,好一会才确信是“烟儿”两个字没错。
“哐当”一下门被人撞开,一个身影急匆匆飘进来,一见床边的鬼影,气息未平的惊呼:“青衣,你怎么在这,你该用药了!”
那鬼,哦不,名为青衣的男子仿若针刺般,猛的回头一掌毫不留情的将来人挥出三丈远,房间里的桌子椅子绸幔毁掉一半。
漾起的风吹起青衣的发,露出一张刀刻般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的脸,再看向他,一身白衣包裹,身姿颀长,除却这一头披散的黑发,当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
那么深情款款的呢喃,那么贪念的汲取她手中早已消散的气味,一个念头在脑海形成,沐狸满眼的不可置信。
被掀的人对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及时避开掌风,稳稳落地。
斜目,沐狸用脚趾就能肯定,这又一长发垂腰的诡测女人是前图尔巫女,百里雨柔的师傅……一身一模一样的装扮,瞎子都猜得出。
一个两个的全部披头散发,娘希的,图尔特产吗?
“青衣,快跟我回去!”前巫女不顾青衣的排斥,焦急的劝导,眼看青衣又要出手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
青衣歪头注视手绢,呆呆的陷入思考,又目向的沐狸,然后两只手指夹住她的手腕,就这么轻飘飘的将她夹了起来,以展臂低空横飞的姿势悠悠往房间外飘。
尼玛,这什么节奏?的我身受重伤,伤不起啊!
“放下她!”
刚出门就撞见听到房间暴动的声音而匆忙赶回的百里雨柔,一看沐狸被陌生人带走,立即出手!只是手连沐狸的衣裳都未沾边。
“雨儿,让开!”
“师傅?”百里雨柔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前巫女……白青琳。
“明我会亲自将她还回来,今晚的事,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听见没?”白青琳低沉着声音警告,眼里的锐利百里雨柔从未见过。
图尔巫女无须断欲,但巫女所居住的巫行殿绝不允许男子踏入半步,连战野拓也不例外,因为男子的阳气会影响巫行殿里的阴气,导致巫女的卜测出现误差。
那么,这个诡异的男子是……
百里雨柔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竹桶,拔出塞子,钻出一只蚂蚱。
“去。”
听闻指示,蚂蚱两三下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乌黑黑的夜晚沐狸根本看不见啥,须臾,只觉得温度越来越低,直到七转八拐后白青琳打开一扇石门,刺目的光芒和灭顶的冷冽劈头泼来,沐狸一个哆嗦瞬间化身冰棍。
“青衣,快睡上去!”白青琳迫不及待将手绢丢到一张寒冰床上,并洒了一些药粉在上面。
沐狸狠狠眯了眯眼才适应这样的强光,勉强打量一番,这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密室,白色寒气飘飘渺渺从地面的寒冰散出,四周是光可鉴人的琉璃壁,一张泛青光的寒冰床置于密室正中央,在药粉的作用下,此刻更是一阵阵的散发耀眼的半红半紫的光芒。
在寒气和琉璃壁的折射下,整个密室马上变得美轮美奂,如梦似幻。
沐狸还处于惊叹中,人已经被扔上那张寒冰床,青衣也随后躺到她身边,将她的手放在鼻尖。
咝……
沐狸冻得龇牙咧嘴,不顾伤痛的要逃,被青衣一根手指就摁住。
在这样冻得刺骨的环境下,沐狸忽然对青衣身上的阴冷气息表示完全的了解。对他的恐惧消失殆尽,甚至觉得他此刻迷茫不解的样子颇可亲可敬。
“我好冷”沐狸稳住打颤的牙齿,勉力吐出三个字。
“乖乖的!”青衣像没理解她的意思,很温柔的拍拍她的头,继续贪念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沐狸她几乎听到了自己从脚到头正一寸寸的结冻成冰,正发出咔吱咔吱的冰冻声。
向另一边忙着捣鼓念咒的白青琳投去求救的目光,只得到一个冷若刀锋的眼神。
白青琳不可能允许青衣身边躺着别的女子,但此刻怎么好像根本无暇料理她似的。
“前辈,我……我会死的。”沐狸要崩溃了。
欲哭无泪中,沐狸又见证了神奇的一幕,白青琳就地打坐,嘴里不停念叨什么,一丝血液从手腕一直连接到寒冰床,然后她的黑发从头顶向下一点点浸染成白色。身下,寒冰床一点点发热,青衣忽然松开手,身体不断翻滚,身体像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唇间溢出半欢愉半痛苦的声音,黑发以慢一步的节奏与白青琳一起变白。
被松开的一刻沐狸感觉到身体的轻松,立刻坐起,逃,靠之,她脚未穿鞋,就这一触即成冰的地面根本下不了床。双目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之前的那个猜测在心里愈演愈烈,干脆双手抱膝,静等他们恢复。
就算为了她师傅烟云剑客,她也有义务弄清一点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