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别上当!”一声娇喝乍响,百里雨柔随音而现。不待多予回应,一跃而起踏上堞垛,双手布结,虚幻的黑光在手心萦绕。
她的动作很快,可是,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白光从被轩辕澈射出的裂缝倏忽而出,似流光乍现,“呲”的一下咬住绳索。
这不是普通的绳索,那牙也不是普通的兽牙。
沐狸警醒开眼,圆球任务完成溜之大吉,斜上方,一团黑气扑面而来。
电石火光间,一道青光自城门的土地之下电射般破土而出,空气突然薄了薄凉了凉,沐狸下坠的身体被拥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很熟悉的味道,很有力道的束缚。
但见步惊横剑一抡,剑光如骤雨如疾风,密织似穿射如电,与来势汹汹的黑气轰然相撞。
场面骤然如被点燃的炸弹,再不可收拾。
“攻城!”
号角嘹亮,鼓声震。
磨刀赫赫的沐家军瞬间沸腾,黑压压的士兵聚拢,竖着铁阵般的武器,如长蛇般闪着青色的磷光,威慑人心。
空中飘飞之际,俯瞰间戈矛成林,玄甲耀日,胆气纵横,锦旗上,飘扬着飞腾虎跃的“沐”字,熠熠夺目。
这是真正的战争场面,人奔马鸣,凛冽的铁矛在阳光下倒映着深寒。
撞城门,搭长梯,火箭如雨,青色的城墙密密麻麻翻涌成一片血腥战场。喊杀声,惊叫声,拥挤叫嚷互相踩踏的战栗声之中,血光如大幅扇面般淋漓展开,弥漫出一片腥热的气息。
画面越来越远,沐狸依旧仿佛听见那利刃划过脖颈极低的声响,听起来好似一个人在空旷的冰雪地里的叹息。
“吃下!”
半路,步惊塞进一颗药丸,服下后沐狸恢复些许力气,步惊身上的寒气激得她连打两个寒颤。
“玉人,你这是在地底下埋了多久啊?”
“子时”步惊瞟她一眼,干燥的语气里不难听出他的怒意。
沐狸默了默,此刻约莫申时,他这是在地下潜伏了八个时辰,十六个时?难怪浑身冷成这样!
抬眸,清俊的脸庞棱角更加分明:“玉人,你瘦了,我爹不给你饭吃吗?”
步惊凉凉的睨着她。
似想到什么,沐狸摸向他的手臂,步惊不躲不避,继续干巴巴地:“他的,好了”
那么重的伤,就算有云逸风和蝉丝,才短短几,她不认为能完全恢复。但她也了解,以步惊的执拗,今这一出要没他,欺负不了轩辕澈,云逸风绝对没好下场。
“你胁迫了云爷?”他是指云逸风无疑。
步惊波澜不惊的眸光轻浅波动,转瞬即逝。
时间拉回昨晚亥时。
大雪初歇,深夜森寒凝重,步惊抱剑坐于房顶,疑似雪人。
忽凉风两股,门窗微动。步惊紧随其后,潜入,但见轩辕澈和独孤烨端坐上位,沐顶初睡刚醒。
他们对他视为空气,坦然商讨对策。那些军国大事,调兵遣将他全然不懂,只听懂了今晚轩辕澈和独孤烨的营救计划失败,双双负伤。
云逸风蹒跚而来,似醒未醒,却是被步惊一个剑柄敲醒,呲牙咧嘴的帮他们把脉疗伤。轩辕澈仅皮肉,独孤烨的伤势却令云逸风神色凝重。
一盏茶的时间,新的营救计划出台,但删除了独孤烨和步惊的份,原因简单,独孤烨身中三日断魂散,不可再妄动一分内力,而步惊,轩辕澈表示,手伤未愈,这是场胜算未明的恶战,以免伤上加伤。
云逸风点头赞同,他的话步惊当耳边风,换做轩辕澈,应该能压压他。
可惜云逸风低估了步惊如今的心机。当时,步惊不动声色,也未发表不同意见,但云逸风茶水喝多出恭之际,步惊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敲晕、扒衣、倒吊,然后似模似样的摆出文房四宝,作画。
云逸风清醒时便看到五张裸/体画,还别,有那么七八分的逼真。
“你快点把我放了,快点把画像焚毁,心爷要你好看!”
“这是人行径,你忘恩负义,卑鄙无耻!”
骂骂咧咧一阵后,步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继续作第六张画。
云逸风终于骂干了力气,头昏眼花挫败的问他,到底意欲何为?
步惊顿了顿,无辜的抬眸,干干的:“我的手好了没?”
云逸风险些一口血喷出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步惊用实际行动深刻的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
沐狸,你个祸害,跟在你身边的人也被你带成了祸害!
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指导精神,云逸风风度翩翩的回到房间,义正言辞的表示步惊现在上可飞逐鹰,下可入海擒鲸,营救沐狸,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有任何后果,他一律承担。
所谓承担,不过是承担沐狸的怒气。
那个内心冷漠的女子能牺牲三条蝉丝去救步惊,可见她对他的重视。
轩辕澈就坡而下,很快安排了步惊潜伏于城门之下的任务。
曾为练习耐力,他能在北方极寒的冰潭地下闭气三三夜,区区雪土,不在话下。
计划落实完毕,临散时轩辕澈笑意点点的朝云逸风点头致谢,那狐狸偷腥的表情令云逸风灵台一闪,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轩辕澈根本就是故意让步惊去找自己的麻烦,然后让自己承担沐狸的责问,这个黑心黑肺的家伙!
轩辕澈风轻云淡,笑话,他现在跟沐狸的关系微妙得一触即发,怎能还担着步惊会二次受伤的责任。
再回到此时此刻。
步惊的轻功出神入化,一会便已远离那场肃杀。
只是,逃离一场,眼前,又是另一场。
停顿的一瞬,数十死士追至。
步惊单手搂紧沐狸,这清瘦得不像样的身体他不放心放在身后,似乎只有置于怀中还能得到一丝不会再失去的安全感。
亮出破血,青绿色剑光如火光跳跃,步惊身影斜纵,无数剑光漫盖地般向那死士们兜头罩去,快若星离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