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闻,众将士面面相觑,说不清震惊还是担心,惶惶而望。
沐无极寻声望去,对面半山腰的一处突崖上熟悉的身影正切切注视自己,虽远,但他可以想象那人眼底的既信任又恐慌的复杂情绪。
够在意才愿相信他,够在乎才难以克制恐慌的念头。
沐无极紧了紧剑,忽然向着那方朝天一举,大喝一声:“沐无极,应战!”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应战,不只是向世人知道沐家还有一个沐无极,更为了让她真切的相信他是可以依附,是可以躲在他身后的。
三寸长剑横指,“战野拓,是否敢应战?”
战野拓目光幽深,侧首看向那处突崖,再回首沐无极眼底的火焰,好像悟出点什么。
信任!
在通往大汗之位的路途中,多少明枪暗箭,腥风血雨,多少次昏去差点醒不来,他身边也有这么一位人,从不怀疑的信任他,支持他,不离不弃。
战野拓突然驾马沿着山坡就这么冲下来,雪水飞溅,寒气铺面,停在沐无极一丈远前。
“我与你一战,若是我赢,请放过战野月。”战野拓低沉道。
“战野月?”沐无极这才想起他还有个妹妹。
“她手里图尔贵胄的鲜血多过东辰百姓,她是无辜的,请放她一条生路。”战野拓顿了顿,道,“而且,她自从喜欢……上你,更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东辰子民。”
王虎驾马上前,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沐无极听得面色白红交加,色彩变化反复,最后定格在惨白上,眸光赤红。
“她杀了李奇!”
“不,是我杀的,李奇也不过一个见色起意宵小之辈。”
“那就拿你偿命!”
剑光如电,飘雪一分,日光初生,月色乍起,那光芒转眼便到了战野拓眼眸。
沐小狸心口一热,九阳神剑第七层……啸声如鹤!
鹤唳清音,其音清越,若凤翔舞,自九天而降,星光穿越,正气浩然。
战野拓也未料及沐无极武功大进如此,悬空跃起,半空中身姿流光一转,借旋转之力不留余地的挥臂一抡。
铿!
剑光停在他眉睫前,寒气逼人。
剧烈的罡风气流中战野拓的长发和衣袖一同飞起,黑光闪耀成一股泼墨。
倏忽,无极身影一闪,失踪无迹。
战野拓屏息注视,落地,刹那,一道灿亮白线如闪电般,笔直飞速的突然凭空升起,浓厚的雪色立即宛如被利刃划开,顿成两半,裂成整齐的天地之帛。
长枪蓦然一抡,山风横卷如铁板,仿佛要打碎这铁壁重围,横扫方圆数丈!
却见白光如银龙,尖啸着闪开,转眼间没入雪色之中不见。
战野拓握枪,锐利眸光冷凝空气,忽而眸光一定,双手紧着长枪,交握出黑光愈演愈烈。
枪尖触地,猛然一圈。
立时,雪水飞腾,地下泥石被大片卷起,瞬间被强大气流绞成细末,纷纷扬扬如下了一骋色暴雨。
顿时“铿铿”连响!
暴雨之中,一道凌厉白光乍隐乍现,忽东忽西,忽上忽下,那是丝毫不逊色于战野拓的速度。
两器相撞,火花如星,绽又开,绚亮众眼,高悬诸心,紧绷多弦。
一黑一玄迅速旋成一股飓风,山石巨树,草间崖缝,统统被巨力掀开,连根拔起。
飓风游移,血色深重,银色光辉亦越发璀璨,宛如日光下粼粼水波,逼人眼目。
突崖峭壁之上。
“若非此战,我真不知他的武功竟也到达如此境界。”轩辕澈眉宇忽然颤了颤,侧首看着她近乎镶进他肉里指甲,想着,该修一修了。
“被青衣调教两日,就已突破第七层,果真是被我师傅看上的男人。”沐小狸啧啧赞叹。
“这话切莫再说,小心我师傅恼恨,让他徒弟教训青衣的徒弟。”
沐小狸满心都是地下的战况,没深思,脱口而出:“你敢?”
轩辕澈笑了:“当然不敢,他徒弟会义正言辞的拒绝,毕竟大舅子是用来讨好的。”
血色加重,沐小狸更没提防之心,随口到:“那是必须的。”
于是,轩辕澈笑得更满意了,拉了拉她的手,放在手心捂着:“不过这样可能会恼怒他老人家折磨我,到时候你可得让大舅子帮衬着我点。”
“放心放心,我哥才不会……不对呀,你还需要我哥哥帮衬?我看那老头子论心机手段都不够你玩的呀。”
“但他毕竟是师傅,我总不好过于大逆不道。”
“这倒也是!”
“所以你也要向烟云剑客求求情,总不能只顾大舅子不顾我,是吧!”
“嗯,放心,我会……”反应迟钝的人突然察觉到他说了什么,蓦的一喝,“什么大舅子,谁是你大舅子?”
“他,沐无极,你认同的。”楚王殿下笑吟吟。
沐小狸噌的一跳:“谁认同了,谁承认了,我哥才不是你什么大舅子!”
“哦”轩辕澈点点头,“小舅子也是成的。”
“你……”
“你看,打完了!”
沐小狸嗖的转头,哪还有心思跟楚王殿下辨嘴。
飓风暴雨炸裂,浓烟白雾中炸飞出两人,凌乱落地各自倒退三步,单膝跪地,举剑执地。
“噗……”一口血同时从嘴角溢出,滴在雪地,晕开一朵魅色妖娆的花。
沐无极和战野拓,仿佛被人定住,以同样抬头对望的姿势,无声而恒定的立于场中。
众人一开始摸不着头脑,随即便明白,两人在比拼内力。
高手之争,差之毫厘,尤以这样的关键之时,一时间,连呼吸都静谧许多。
时间在慢慢流逝。
大雪越下越大,没过脚踝,小腿,膝盖,胸口。
战野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沐无极的脸色却渐渐泛红,如女子在白净之上遗落了胭脂,灼灼艳丽。
当雪层覆盖肩胛,
忽然气波一震,白雪崩裂,血光乍起!
所有人瞳孔疾缩,屏佐吸。
“哥……”
静寂如死地的山谷骤响女子的声嘶力竭,一抹跨越长天的身影,彷从自云裹雾绕的天外飞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