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向南几句话就把陶莹莹说的不吭声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
陶莹莹起步的仕途走得太顺了,刚开始他当公社书记的时候,因为有着陶老书记留下来的余荫,再加上田向南的帮助,所以才能将陶家坝带到一个原本不属于他们的高度。
甚至就连现在的粮食局副局长,都是因为这两年有青山大队这个缴粮大户帮衬着,她才能做得稳当。
不然的话,正常以她的年纪和阅历以及能力,是很难混上如今的高位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位置给她的压力确实有点大,而且田向南养蛊式的培养,也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困扰。
“那你这选择病休,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田向南又接着问道。
陶莹莹却摇了摇头。
“还没想好呢。”
她说了一句之后,语气顿了下,又看了看田向南,才小声说了一句。
“其实,我还是想回陶家坝来.......”
田向南闻言有些无语。
“陶家坝公社都已经解散了,你回来还能干啥?”
“呃.......”
陶莹莹又不说话了。
田向南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就是刚才他刚过来的时候,听陶母对他说的那句话。
陶老憨,其实就是那个现在陶家坝一大队的那位陶老支书。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你妈说,那位陶老支书找你说啥了?”
陶莹莹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也没隐瞒道。
“他想让我帮忙,说想请我回来当他们电线厂厂长。”
“呵.......”
田向南闻言忍不住失笑,脑子稍微一转,就明白了那个看似忠厚实则一肚子小算计的老支书打的什么算盘了,
“你可千万别答应他,别上了那糟老头子的当。”
“他们电线厂现在靠着过路的司机帮忙带货,其实根本就不愁销量。”
“但这种方法有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要给司机提成的原因,所以销售利润不太高。”
“但,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现在他们的产品不愁卖。”
“只不过利润跟你那会儿没法比。”
“他现在让你回来当厂长,说不定就想靠着你的面子,再搭上我们的电线厂,做外贸单。”
“这个,我还能不知道?”
陶莹莹闻言翻了个白眼。
“你真把我当傻子了?”
“而且我说想回陶家坝,并不是要去电线厂当厂长啥的,我是想.......”
陶莹莹说到这似乎有些扭捏,声音也不自觉的像没了底气一般变得很轻。
“我想,自己做点小生意.......”
“呃.......”
“你想自己做生意?”
田向南这下子是真有些意外了。
话说开了以后,陶莹莹仿佛也坦然了许多。
“对,我们宿舍院外面路口,一个早餐卖包子鸡蛋的老太太,一个月挣的都比我的工资高的多得多。”
“反正我在局里干的也不顺心,还不如趁着年轻出来做点别的事情,而且现在国家也鼓励这个经济发展,不是吗?”
田向南闻言一时没说话,只是心里感叹。
确实。
在经济发展初期的这个浪潮上,确实有很多体制内的人员,看到了经济发展的契机,忍不住高收入的诱惑,投身商海。
这是一股大潮,陶莹莹能这么选择,既在他意料之外,同样也在情理之中。
但这个时期,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
随着经济的发展,随着国家的改革开放,体制内的工作同样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而且含金量也会在快速上升。
就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你现在做生意,一个月能挣个千八百的,你也未必能跟县城的一个小科长一起吃饭。
反而你一个月能挣个万八千的,也未必能跟陶莹莹这么一个粮食局副局长坐在一起吃饭。
这就是两者间的区别。
体制内的好处,根本就不是多少收入能衡量的。
甚至换句话来说,体制内的门道如果搞懂了,其实远比经商来钱要快。
田向南原本想劝劝她,不过想想还是算了。
以陶莹莹当前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她也不一定能适应体制内的工作。
再说了,以两人的关系,他过度插手对方的人生也不太好。
于是就随口追问了句。
“那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陶莹莹摇了摇头。
“还没想好呢,我手上倒是有一些积蓄,想先看看.......”
两人说话间,门外已经传来了小楠楠那兴奋的叫嚷声。
“干爸?我干爸呢?”
田向南闻声也随之起身。
“行,那你先琢磨琢磨吧。”
说着,他就朝门外迎去。
“干爸.......”
刚出灶间,就见一个穿着大花棉袄,裹得跟个小肉团子的小东西一下子朝他撞了过来。
“诶.......”
田向南连忙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小家伙。
有些日子没见,小家伙明显又重了,再加上冬天穿着棉袄一身鼓鼓囊囊的,抱在怀里显得相当的可爱。
就是这小家伙,刚才明显是出去皮了,小花棉袄上到处都是雪水,溅了田乡南一身。
“你这皮猴子.......”
田向南连忙又把小楠楠放了下来,仔细帮他拍掉身上的雪水,这才又伸手捏了捏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
“有没有想干爸呀?”
“想.......”
小楠楠回答的毫不犹豫,说话的时候眼珠还咕噜噜的,朝着陶莹莹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又朝田向南的怀里蹭了蹭。
“妈妈说从城里回来就带我去找干爸,结果回来都不让去,妈妈是个骗子。”
“嘿,你这小猴子说啥呢?”
“我说不带你去了吗?这不是下雪了.......”
旁边陶莹莹闻言有些尴尬,伸手过来就要惩罚小妮子。
“咯咯咯咯.......”
小丫头笑着连忙就往田向南的怀里躲,嘴里还喊着干爸干爸的,绕着现在躲着他妈妈。
闹了一阵之后才消停下来,田向南也用干毛巾把小丫头收拾了一下。
中午在陶莹莹家陪着小丫头好好吃了一顿饭,吃过饭之后,田向南本来想带小楠楠去他那住几天的,结果这小家伙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却说不愿意去。
就连陶莹莹也说有些不太方便,于是田向南也没强求。
在他想来,陶莹莹应该是怕小楠楠到这边以后,周渔那边知道了别人心里有什么想法?
毕竟周家虽然知道小楠楠的存在,但知道归知道,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能心里总会有点想法的。
至于小楠楠不愿意去,想来应该是刚从城里回来,眼下在陶家坝这边孩子多,跟同龄人一起玩疯了。
行,只要小家伙开心就好,大不了以后多来几趟。
吃过饭,又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之后,田向南就走了。
这次小家伙看样是在陶家坝这边,真的玩的挺开心,田向南走的时候都没哭,反而还是高高兴兴的送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