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津京的眉头能夹死蚊子：“我就是为了这个项目出来单干的，你说项目不干了？”
苏晓萌瞪着大眼问张津京：“所以就应该被远松集团一直拿捏？”
“不然呢？”
“他们这么牛逼去找别的公司吧，告诉他们老子不伺候了！”
“看把你给能的，你怎么不上天呢？”其实，张津京已经料到会有这种风险，只是没想远松集团会把合同额砍成这样，她对苏晓萌调侃，“我记得你在深明公司的时候，可是拿着居间合同去撕肖雨的，如果你现在还能用这个威胁她，我就算你真本事！”
“我现在撕不了了！”
苏晓萌一点也不傻，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肖雨是想拿这个项目养老，已经尽了百分之百的力。而且合同额这么小，张津京也不可能按照之前的比例给肖雨中间费用了，肖雨的利益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对方要是还有能量，不用撕自己就马不扬鞭自奋蹄了。说到底这些事情都是商业里日常发生的，远松集团的董事长不会考虑这些细枝末节，只会把关大方向。如今赤膊相战，双方是都亮了底牌的。既然冲上去就是死，那就撤了呗，还能为了最初的理由全军覆没在所不惜？
苏晓萌指着办公大厅的方向跟张津京算一笔账：“外面的员工还没有工作到一个月，按照劳动法不用给补偿金，只要按照实际工作天数结算工资就可以，保险也不用上，现在解除劳动合同是最省钱的时候。否则这个赔钱的项目三个月可干不完，到时再辞退他们，成本得高出很多。”
张津京说：“然后呢，不干远松的项目，现在一个活儿都没有，结束公司，各自再去找工作？”
“当然不是啊！”苏晓萌觉得张津京的想法有时真跟自己南辕北辙，沟通困难，“创业这个事儿，我是这么认为的。不是因为有了远松集团这个项目才选择创业，而是因为有了远松集团这个契机，让我们勇敢的走出了创业的这一步，现在不做这个项目，它的历史使命也已经完成了，可以光荣翻篇了。”
张津京说：“我们是新公司，无论合同额大小应该先和远松集团合作上，等跟他们以后做其他大项目的机会。做生意就得细水长流。我刚毕业在互联网公司的时候，就是先用一个域名注册和企业建立联系，然后后面的网站建设，专线接入，软件开发，网上支付都是先后收入囊中。”
苏晓萌说：“你也说了，那是你刚毕业的时候，可时代变了，现在是00后刚毕业的时候，就别再翻你80后的老黄历了。你毕业的时候做业务可以拎着包去扫楼陌生拜访，现在企业谁还吃这一套？外卖员保安都能放行，你做业务的直接被轰走，门都进不去，就算爬墙进去了，也没人搭理，还得被轰出来。现在所有的项目都得有熟人介绍才能进门，可就算有了熟人介绍也得投标。该给的中间费用得给，但是企业也不会再做冤大头，项目越来越卷，利润越来越低，猫腻的空间越来越小。你刚毕业时，做业务更多是在做宣讲，先普互联网理念，讲解专业知识。可现在企业对这些事情全都门儿清，他们只提需求，问你解决方案，然后找性价比最高的公司合作，合作了中途也许还不遵守契约精神。”
张津京没反驳苏晓萌，因为她讲得这些是现实，这丫头虽然年纪小，工作时间短，可一切都看得明明白白。现在做项目要有熟人引路，或者是互联网营销，自己单枪匹马能敲开企业大门，得到接见，基本上不可能了。在互联网刚发展起来的那些年，只要你足够专业，能够放低姿态，不辞辛苦就能出头。甚至有的毕业生自己没有资源，拿着电话黄页联系客户，无论是做什么行业的，只要坚持不懈，都能有所收获。可现在大概率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现在的利润全部很透明。他们给的这个欺负人的价格，我们不做这个项目赔得是房租和水电费。可如果接了项目，我们赔的还有人工费、加班费，搞不好还有员工劳动仲裁的费用。”苏晓萌是自己创过业的，生鲜超市的劳动仲裁事件够她清醒一辈子的，“最主要的是，如果我们不接远松的项目，有了新业务马上可以招人开干，可做了远松的项目把人都占死了，又没有钱招聘新的员工，到时赔本都赚不到吆喝，赚到的只能是怨气冲天。”
在深明公司的时候，远松集团的项目就是要得急，改得多，需求变来变去。项目组的开发人员不是加班到深夜，就是深夜被电话喊起来加班，说好的双休，竟然以为这个项目变成单休，另外一天还得在家里干活。这可都是员工辞职仲裁的潜在风险。
“当时以深明公司在业内的名气和公司规模，还尚能支撑员工们加班不给加班费的怨念，我们这么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还像以前那么搞，我敢打包票，等程俊毅远程把今年刚毕业比我还小一岁的00后手把手教成了有经验的开发人员，搞不好人家过了试用期就得跑。你以以为都像我这么好欺负，能被你管制，呵呵！”
张津京无语问天，苏晓萌好欺负，还有没有天理了？
张津京说：“你说得固然有道理，但是业务先做才能有深度合作的机会，现在你直接拒绝了远松集团，以后再想合作就没机会了！”
“不可能的事儿！”苏晓萌真急了，“等你干成立某艺，某鹅，某条，某阅，看看会不会有回过头来求合作的！”
“你别异想天开了行不行？”
“你别活得那么小心翼翼的行不行？”苏晓萌耐心耗尽对张津京喊起来，“以前给人打工就算了，现在在自己的公司里，还不能随心所欲，还不能过得风生水起？还不能尊从自己的内心，怕这个不高兴，怕那个不合作，你累不累啊？就活该你这样的人总是被拿捏，我总听程俊毅说你一直以来多么有勇气，凭一己之力扛起整个家，可我告诉你，一个人最大的勇气就是在什么时候，都保留对外界说不的权利。”
张津京冷笑：“我看你干生鲜超市的时候也没风生水起啊，光在门口吆喝求人买菜！”
“我自己愿意才能去门口卖菜，我不愿意，谁也别想让我当孙子还得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