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带土听完这句话，看都不想多看日向宁次一眼，就算不小心瞥见，也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一脸扭曲不满。
日向宁次却没有惯着他——之前他就因为顾及宇智波带土与朝露的关系，导致没有看好他，被带土从空间里逃出来。
如果不是宇智波带土身受重伤，朝露也不会那样仓促的发动自己的术。
日向宁次对自己有所怨恨，对宇智波带土也颇有怨气——如果朝露的计划没有被打乱，如果她能更有余裕的做出选择，说不定根本不会失联这么长时间。
“你真觉得朝露是你的女儿吗？”
宇智波带土皱起眉头，察觉到了他的敌意：“什么意思？”
“尽管她是基于你的基因诞生的，但除了基因之外，你们其实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吗。”宁次直白道：“你和心爱之人结婚、生子、抚养一个孩子长大，那样还可以说是父女，但你和朝露这种情况，既没有生育关系、也没有养育关系，你真的可以一上来就一副父亲的样子，管东管西吗？”
宇智波带土冷着脸看着他：“所以呢？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在意朝露，就会希望她过的开心，不是吗？如果她选择了我，我想让她幸福的心情，不会比你更弱。我们会过得很好，你不能接受的究竟是什么？”
宇智波带土一滞。
“如果你觉得她离开你，像是被别人抢走了，那你不是自以为是的把她当做你的所有物，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看待吗？你觉得她的所有决定都必须符合你的心意吗？你不能接受她有自己的意愿吗？”
宇智波带土怒道：“臭小子！你的意思是，我只要笑着祝福你就行了？！”
宁次平静道：“我想说，你没有必要一副理所当然觉得你最特别的样子。”
“哈？”
“朝露在木叶长大，鹿丸、鸣人、佐助、我爱罗、我——甚至是卡卡西，都比你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你没有生她也没有养她，甚至也没有怎么陪伴她——”
“我就是最重要的。”宇智波带土强硬的打断道：“她说的，她说她想拯救很多很多很多人，在所有她希望能够幸福的人之中，我是她最希望可以重来的人。”
“那你就应该学会感恩，而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对她指手画脚。你真把自己当做是她的父亲？那是否有些……太过厚脸皮了？”
虽然吊车尾长大了，虽然天才尚且年幼，但年幼的天才还是爆杀了长大以后的吊车尾。
宇智波带土气的去找卡卡西道：“要不是看在朝露的面子上——我非杀了那个混账不可！”
卡卡西无奈道：“你冷静一点。”
他顿了顿：“我觉得宁次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宇智波带土却瞪着他问道：“如果她没有把我当做父亲，那把我当做了什么？”
卡卡西沉默了一下：“是啊，如果你不算她的父亲，你算什么呢？”
他问自己，那么你又算什么呢？卡卡西？
如今面对她，你又是什么立场？什么身份？
她的老师？这个关系早就断了吧。
她的同伴？还是她的部下？
两人相对无言，彼此思考着彼此的心事。
敏锐的宇智波止水只觉得队伍中的氛围，好像更加诡异了，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有点困惑。
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前往月球的洞口，在洞穴中的湖泊旁停下了脚步。
舍人道：“穿越这片湖，另一边就是月球了。”
木叶的忍者们有些防备的迟疑着，日向宁次却毫不犹豫的跃入湖中。
宇智波带土迅速跟上，卡卡西指挥剩下的队伍追上去保持护卫队形。
湖中的泡沫带着致幻的效果，不过面对白眼和写轮眼的精英组合，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而抵达月球，从地底走出，站在海中的小岛上，人们一眼就能望见遥远的陆地上，有一棵巨木，高耸入云。
宁次有些怔愣，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月球上是没有这样高大的树木的。
他指着树木的方向问道：“那是什么？”
舍人道：“那是圣树。是女神沉眠的地方。”
宁次试探道：“卯之女神吗？”
“怎么可能。”舍人不满的瞥了他一眼：“我们这一支在月球上世代看守被封印的卯之女神，难道还会侍奉她吗？”
“那是？”
“女神并没有告诉过我们姓名。不过，她镇压在卯之女神的封印上，因此我称她为辰之女神。”
“你没有跟她交流过吗？那你怎么得到她的旨意，要去地球找我？”
舍人看了宁次一眼：“我小时候失去了双眼，也失去了家人，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傀儡告诉我，外面出现了异动，我很害怕。
不过，我牢记我的使命，以为是卯之女神复活了，当我靠近确认情况的时候……”
他摸了摸自己眼眶中的白眼：“女神赐予了我新的眼睛。”
舍人炙热的望向那遥远彼岸，巨树的所在：“我看见了她。”
宁次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是什么样子？”
“她当然很美。”舍人认真道：“我看见了幻象，看见女神和卯之女神战斗，看见她将卯之女神封印，我听见了她的声音，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她在担心一个叫做日向宁次的人。担心他受到束缚，失去自由。”
宁次表情很动容：“真的吗？她想着我？”
舍人道：“我想如果找到你，将你带回来，女神会很高兴。她或许就会和我说更多事情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要女神更喜欢我一点儿。”
宇智波带土站在他们身后听着，和宁次针锋相对了一场后，他对宁次的态度再没有之前那样激烈。
我的立场是什么？
那之后，他偶尔也会问自己。
我和朝露……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傀儡们拉来了准备已久的船，这倒是宁次之前来月球从没有过的待遇。
不过，他并不觉得高兴。
他懊恼自己四岁的时候还没有办法直接飞行，不得不乘坐这样缓慢的工具。
随着渐渐靠近岸边，那棵树木的身影也越发清晰，而越是靠近，就越是感觉到它的高大和威严，那种自然的伟力，让人站在它的脚下，就不由得心生敬畏。
船刚一靠岸，日向宁次就按捺不住的跳下船，朝着树根所在的方向赶去，作为他的护卫之一，宇智波止水贴心的追上他，将他抱在怀里，替他赶路。
看在目前止水速度比他更快的份上，日向宁次抿紧嘴唇，只能默认这样的安排。
终于，他们跑上山顶，在山顶上，树干周围围绕着一圈白色的注连绳，想必是舍人之前圈起来的。
而在树干上，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一道白色的身影，下半身融入树干之中，上半身倚靠在树干之上。
她皮肤白皙，额生双角，双眸紧闭，神色恬淡宁静，像是在午后小憩，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睛醒来。
白色的长发从肩膀上披散而下，沿着树干宛若白色的藤蔓，蔓延及地。
而白色衣物，很有大筒木的风格，宽大的袖口下，她的双手自然垂落。
宁次几乎屏住了呼吸。
是她——
朝露出现了。
他找到她了！
宇智波止水将他放下地面，宁次朝着朝露慢慢走去，然而凭借他此刻的身高，无论怎样踮起脚尖，他都无法触碰到她垂落的指尖。
而在他身后，宇智波带土轻而易举的抚摸到了她的头发。
他皱着眉头，触碰她的脸颊、肩膀、手臂、还有指尖，然后抿紧了嘴唇——
不管看起来多么栩栩如生，仿若真人，可朝露的皮肤与身体触感，都无比僵硬，根本不像是人类的身体，只像一座精美的木雕。
日向宁次就此留在了那里。
舍人的傀儡慢慢的围绕着朝露，修建起新的神社。
她所在的山顶渐渐成为神社的圣地，慢慢隐于后院深处。
木叶和月球就此建立了联系，关于月球的一切事宜，都主要由卡卡西负责，宇智波止水则作为他的副手。
地球那边开始常常派遣各种勘测技术人员过来工作，冷清的月球，围绕着辰之女神的神社，渐渐开始有了烟火人气。
很快，水影宇智波斑带着雾隐村强势插入，介于宇智波斑也是宇智波一族，和月球现在的主人羽衣一脉关系匪浅，舍人并没有拒绝，而考虑到宇智波斑的武力值，木叶也倾向于和他合作。
自那以后，宇智波带土就能光明正大的顶着宇智波斑的名义，自由的返回于月亮和地球之间。
可朝露出现是出现了，她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醒来？
又过了几年，带土和琳举行了婚礼。
卡卡西受邀参加，而宇智波带土隐瞒了水影的身份，改头换面的混了进去。
在婚礼上，他们遇见了跟着父母来参加婚礼的鹿丸、志乃、井野、鸣人和佐助。
几个小孩打打闹闹的凑在一起玩耍，宇智波鼬站在一旁，认真的看护着他们。
宇智波带土隐在暗处盯着鹿丸看了一会儿，不觉得这个看起来一副没精打采模样的小屁孩，究竟哪里好，居然会让朝露想把自己的生日和他的连在一起。
在婚礼结束后，他试探着从鹿丸身旁走过，小男孩抬头看了看他，却并没有恢复任何记忆。
带土从长门那确认过朝露的同伴人选，确定了自己在木叶，如果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朝露，只要避开宇智波鼬、宇智波佐助和漩涡鸣人就好。
这样好吗……？
宇智波带土自己问自己。
朝露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难道不该被每一个人铭记吗？
可是……
就像是作为补偿，宇智波带土催促晓为辰之女神传教。
曾以“神”的名义统治雨隐村很长一段时间的长门和小南，对于传教非常熟悉，宇智波带土认真的和他们签订了雾隐村援助协议，规定雨隐村必须信仰辰之女神，并且要积极传播女神“会给每一个痛苦的人重新开始的机会”的神迹。
“真是奇怪的要求。”长门倒不介意答应这个条件，他签下了名字：“不过，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这是他真正想要的吗？
说实话，宇智波带土自己也不知道。
而在婚礼上分到的喜糖，卡卡西回到月球，轻轻放在圣树树下，供奉给沉睡中的朝露。
“带土和琳结婚了。知道这个消息，你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他习惯性的站在树前和朝露说话，就好像之前总是站在慰灵碑前和琳与带土说话一样，常常忘记时间。
“不过……不是你送回来的那个带土。这个世界同时存在着两个一样的人……真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雾隐村现在和木叶交流频繁，再也不是血雾之里……如果你醒来的话，你会喜欢现在的雾隐村吧……”
“鸣人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佐助也是。鹿丸和井野……志乃他们都是。他们都不记得你了……你还会去见他们吗？”
“带土在考虑把一尾和三尾送到月亮上来，他觉得你是耗尽了查克拉，才被困在树里，只要给你提供大量的查克拉，你就会快一些醒来……不过，真的要对那些人柱力下手吗？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怕你醒来后会对他生气。但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行动了……”
“人真是一种不知足的生物啊……”卡卡西望着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你已经改变了这么多这么多……看见老师、带土和琳依然活着，我很高兴，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满足？只要想到你还没有醒来，我就依然觉得如此痛苦。”
他凝视着少女永远定格于那一刻的面容，一时之间分不清一直找不到她的踪迹，茫然无着更绝望，还是看见她就在自己面前，却毫无回应更绝望。
他握住她的指尖，默默地将自己全部的查克拉输入神木，哪怕他自己也很清楚，这不过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