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祁帝不止一次震惊销雪。
皇后不提选秀，但礼部大臣会提。
三年一选秀，按理来说，今年该开办的，但去年后宫没有一点动静，今年是选不了了。
才六月，礼部的人便在朝堂上提醒淳祈帝可以操办选秀了。
礼部的人一开口，言官纷纷开战。
皇帝的家事不是家事，这些文官言官，什么都管。
淳祈帝：“朕已有十一子七女，无需忧心子嗣，不必劳民伤财。”
但言官可不接受淳祈帝的言辞，先搬出从前惯例，再说说父子年龄相差大的好处……
淳祈帝直接：“朕自多年前便不举了，故此，宫里多年没有子嗣新生，众爱卿不必提朕伤心之事。”
朝臣你看我我看你，缄默了。
这事儿，淳祈帝都开口了，你就是不信，还能让淳祈帝拿出证据吗？
只能宽慰淳祈帝，又说寻医问药。
淳祈帝似乎窘迫道：“朕无意谈论此事。”
朝臣只能罢休。
淳祈帝这样说了，后宫众妃可是不敢直视淳祈帝了。
虽说妃子们心里早有怀疑……可这事……就这样水灵灵说出口了？
嘉德妃暗忖莫不是和销雪疯搞搞坏了吧……
皇后则觉得淳祈帝是愈来愈疯魔了。
销雪先是觉得有些好笑，后又对淳祈帝道：“陛下不愿，又何苦这样编排自己？平白惹了天下人耻笑……雪儿心疼您的。”
“一劳永逸的事，顶多被蛐蛐几句，便再无需权衡，蛮好。”
销雪是从未对淳祈帝说过不要再生的话，也从未告诉淳祈帝自己吃药……
可淳祈帝似乎是默认了。
销雪冲动了：“可万一……雪儿有了呢？”
淳祈帝精神一振，盯着销雪肚子，手就要摸上来。
销雪推拒：“陛下，臣妾是说万一！”
“有了便生下来，关于朕的说法……不攻自破。”
销雪登时红了眼：“可若是……一直没有呢？这么多年……不都没有吗？”
淳祈帝叹：“没有也罢了……朕的孩子够多了，朕也不想再看雪儿过一道鬼门关。”
愧疚感莫名涌上，销雪泣不成声，身子哭得发颤：“对不起……我一直……”
淳祈帝掩盖住销雪的唇：“不必说，不必说，朕心中有数。禾儿很好，朕心满意足。”
销雪的泪，似流不干，在心里说着对不起，张口却是：“谢谢您。”
淳祈帝把销雪拥入怀中，抚拍销雪的背：“哭什么？朕不愿瞧雪儿哭……雪儿哭了，朕的心便很疼。”
不论真情假意，不论过去未来，在此时此刻，销雪相信了淳祈帝，在心里说了无数句对不起。
可你要销雪在此时此刻说一句我爱您，怕是难如登天。
“好了，一会儿禾儿下学归来，瞧见你哭伤了眼，就要追着朕盘根究底。一会儿，妆也要花了。”
销雪又哭又笑：“已经花了。”
“让朕瞧瞧？”
淳祈帝想看，销雪却扭头：“不好看了。”
“什么样子朕没见过，都好看的。”
说罢，轻拭去销雪的泪。
再拖，太子也得立的。
说是说皇后没了宫权，可皇后是皇后一日，小十就是嫡子。
说是说楚相辞官，急流勇退，可楚世子还在朝为官呢，楚家盘根错节，影响力不可小觑。
故而，坚定维护小十立场的在朝堂上占了绝大多数。
孋皇贵妃吧，太得宠，小九呢，也太得皇帝喜爱。
再说孋皇贵妃的娘亲比起谁都无惧，不说云太傅了，就是把持西土郡的卫凰夫人就能顶上数个庞大世家。
如此背景，站在小九身后的力量也不少。
然楚家不比往日，孋皇贵妃母族太强也是要命的……
七皇子似乎也有投资的预期。
压七皇子，这从龙之功可大了，好赌之徒也是有的。嘉德妃心中不可能没有想法，看着小七日渐长大，日夜为苏洵的前程担忧。
“洵儿，告诉母妃，你想做皇帝吗？”
苏洵沉默许久：“母妃，那个位置，有几个人能不心动？可风险太大，您瞧孩儿，可有这可能？”
“是母妃没用……不能同皇贵妃一样得你父皇欢喜。可是洵儿，你莫妄自菲薄，在母妃心里，没有什么不可能。你若是想，母妃怎么样也要为你博一个可能。”
苏洵摇头：“母妃，您是很好的母妃，但是洵儿不需要您为了洵儿冒这风险。其实九弟也好，十弟也罢，父皇早封了儿子为锦王，待洵儿到了出宫年纪，去往封地，母妃便跟着洵儿走吧。洵儿会给母妃安然的日子。”
嘉德妃是不愿意在苏洵面前掉眼泪的，但嘉德妃没有想到不知不觉洵儿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已经这么能为她考虑了。
嘉德妃慌忙擦泪：“可是洵儿，母妃怕你不甘。你若想要，母妃赌上全身身家何妨？”
“母妃，洵儿知道您愿意为了洵儿拼命，可洵儿只想和母妃好好的，咱们不要去参与这风波，母妃，不用几年了，您便能当家做主了，洵儿会带你离开皇宫。”
嘉德妃破天荒抱住苏洵，垂泪：“洵儿长大了……母妃很高兴……母妃都听洵儿的。”
经历了苏华的教训，一切，都没有苏洵的平安喜乐重要。
孩子好，大抵是每个母亲最深刻的心愿了。
但朝堂并没有出现“争国本”的惨案，一切似乎都在淳祈帝的意料之中。
从争吵难休到太子确立，不过两个月时间。
淳祈帝对朝堂局势的把握，已经到了目无全牛水平。
当销雪身后的力量发力，支持十皇子的似乎只能以一句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为令箭。
就在几派在朝堂上吵得口水乱飞，要打起来的时候。
淳祈帝叹了一声：“众爱卿少安毋躁，政见不合也不必舍弃礼仪，且不论有嫡立嫡这一句朕是否苟同，便是嫡子……朕记着……朕的宫里……没有嫡子啊。皇后何时为朕生了个儿子？”
众大臣简直了，面面相觑！！！
几乎颤抖着问淳祈帝：“十皇子……不是皇后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