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耀华的话，司羽原本愤怒的脸上也瞬间出现了一抹震惊的神色来。
确实司羽基本没有在迷雾外面执行过任务，司羽绝大多数执行任务的地方都是在各种各样的秘境里面。
虽然早就知道迷雾中的环境恶劣，没有视野，没有通讯就连补给很多时候都是就地取材。
而且因为迷雾的降临，这一片新出现的土地上到处都是从未见过的各种动植物。
很多东西能不能吃有什么效果，全都依赖于庆忌们将一件件样品送回实验室检测。
但是如果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一旦补给告罄，那么就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方法神农尝百草了。
找到的东西有些虽然看起来难看但是味道却还不错。
但是更多的东西往往都是对人类来说都是剧毒之物，从迷雾降临到现在因为试吃迷雾中的各种东西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
在司羽看来，就算是迷雾中的环境恶劣了一些，补给和通讯困难了一些。
但是侦查探索总没有那么难吧，为什么连一份附近完整的地图都无法绘制完整？
这么多年了甚至连方圆百里的地图都没有绘制完成，这不是渎职是什么？
可是听了朱耀华的一番话后，司羽也不由得沉默了。
手中拿着的这张小小的地图此时就好像有千钧重一般，恍惚间司羽好像在地图那扭曲的线条中看到了一张张鲜活的笑脸。
地图上的每一根线条，每一条信息都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一点点勾勒出来的。
司羽万万没想到在迷雾中执行任务竟然是这么的艰难，或许迷雾中的怪物并不像很多秘境中那么强大。
但是迷雾中的那些怪物却更加的诡谲。
毕竟是依托着迷雾生存的原住民，往往能够有着自己独特的感知手段，而人类在他们的面前简直和瞎子没什么两样。
因此前哨站中死亡率最高的除了庆忌之外就是负责侦查绘制地图的小队了。
往往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有说有笑的和战友讲着少儿不宜的笑话，传递回来的就是整个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
朱耀华指着司羽手中的地图，如数家珍的讲述着1号前哨站的一桩桩一件件不为人知的事情。
朱耀华的神色无比的平静，似乎在这1号前哨站，生死之事就好像是吃饭喝水一样随便。
随便到随时随地不知道哪一位战士就会轻飘飘的丢掉自己的性命。
这些牺牲战士的所作所为不可谓不伟大。
但是在战报上却化作了一条条冰冷的文字，甚至很多英雄的小队仅仅只是留下了一句全队26人全员牺牲的报告。
听着朱耀华的讲述，司羽的心情也渐渐地沉重了下来。
司羽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搭在了朱耀华的肩膀上语气诚恳的说道：“老朱，对不起了。
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情况，我向你道歉，我向那些牺牲的战士们道歉。
你们比我们这些在秘境中执行任务的人更加伟大。”
听到司羽诚挚的道歉，朱耀华瞬间愣了一下，紧接着刚刚还面无表情讲述着1号前哨站牺牲战士的朱耀华此时眼圈却忽然间红了起来。
之前朱耀华被司羽冤枉说自己渎职的时候没有哭。
之前司羽说1号前哨站都是酒囊饭袋的时候朱耀华同样没有哭。
就连亲口讲述那些自己最爱的小伙子是怎么牺牲的，牺牲在什么地方的时候朱耀华还是没有哭。
但是此时听着司羽的道歉，最重要的是最后的那句认可瞬间就击碎了这个四十多岁中年男人内心中坚硬的外壳。
这短短的一句话就好像是一柄利剑深深的刺入了朱耀华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此时的朱耀华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没有顾忌周围人诧异的目光，更没有理会司羽的道歉和劝说。
只是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地图，哭的像一个孩子。
没有人能够理解朱耀华内心的苦楚。
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但是对迷雾的探索却收效甚微，而且随着探索距离的增加战士们的伤亡却日复一日的增加。
朱耀华无比的希望自己能够不浪费国家的这些资源，朱耀华无比的希望自己的前哨站能够为国家边疆的安全做出更大的贡献。
可是事实却是，这些年来前哨站的工作却收效甚微。
这也让他们这些前哨站的人受了不少人的白眼。
就像是一个大家族中的继子，不受人待见却偏偏占用了家族中大量的资源，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什么作为。
这种委屈，这种苦楚，这些年来朱耀华一直都深深地埋在心里，将他们压缩、压缩、再压缩。
然后深深地埋在内心中最阴暗最隐蔽的角落里面。
在死亡已经成为常态的前哨站，朱耀华早就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在什么样的无名土地上。
朱耀华并不怕死，但是朱耀华害怕自己死的没有价值。
朱耀华希望自己的死能够给国家给人民带来足够的利益，这样就算是死朱耀华也是心甘情愿的。
原本朱耀华以为自己是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但是在司羽说出了那句“你们比我们更加伟大的时候”朱耀华瞬间绷不住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在乎这些，原来被人认可的感觉是这样的，原来不是没有人理解我们。
我们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我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把钥匙，将朱耀华这些年来深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些委屈、彷徨、迷茫等等所有的一切全都释放了出来。
朱耀华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为之侧目。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样一个坚强的，四十多岁戎马一生的中年男人哭成这个样子？
他们不知道的是，朱耀华之所以哭的如此的撕心裂肺，仅仅只是因为司羽的一句认可而已。
良久过后，朱耀华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这个坚强的中年汉子脸上还带着些许的不好意思对着司羽说道：“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司羽这个面瘫脸虽然心里疯狂的想着说些什么，但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一个冷冰冰的“嗯”字。
还好钱铂玥就在旁边，钱铂玥连忙笑了笑说道：“你这话怎么说的呢？
这里没人笑话你的，这些年来你们一定承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放心，我们是同胞，是泽袍。
早晚有一天我们能够彻底征服这片让我们流下泪水、汗水和鲜血的土地的。
现在让我们团结起来，先把面前的任务完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