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要给我钱是疯了吗？就那张本来就半死不活的脸？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什么情况……当然，他喜欢你是非常明显的了，但大多数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执着成这样吧？或许因为青梅竹马的关系放不下，但毕竟事情过去了不止一年。”
他无语的抱怨道：“他就算真没什么心理问题，但睡眠质量真的差的令人堪忧，还晕倒过一两次，因此医院那边还开了安眠药。”
凌梦期疑惑的问他：“你很担心他吗？”
“我只是不想每天起床发现我的室友成了死人。”
凌梦期又问道：“你不是他朋友吗？”
他郁闷道：“我都不知道算不算他朋友，要有人问我关于他的事情，我大概也是一问三不知的。”
知道了，这人是来控诉她的，甚至试图从她这里知道一些顾言的事情。
凌梦期抬眼看他，认真道：“如果他把你当朋友，那他绝对不会承认你是他朋友的。”
苏言卿愣住了，喃喃道：“什么……？”
他皱紧眉头，问道：“什么道理？”
凌梦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问道：“你能查到我，那你调查过他吗？”
尽管有些疑惑，但苏言卿还是回答了。
“在决定帮他之前的时候就已经查过了，不然也不会说知道关于他的传闻还有你的事情。”
“那你知道他的父亲吗？”
“知道，好像是什么……挺有名的律师，以前还经历过家暴。”
凌梦期无奈的往后仰，道：“那你动动你聪明的脑瓜子，想想他的母亲得了什么病？一个正常的没有精神病史的人，会突然患上精神疾病吗？”
苏言卿思考，道：“那位律师对外的说法是因为自己忙于工作而忽略了妻子，但是你刚刚问知道他父亲……你是说……！”
他隐约意识到什么，然后看向凌梦期，这也不难猜。
凌梦期看着逐渐暗沉的天空，冬天的夜晚总是比别的季节来的要快。
“他和我是班级里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我跳级到他班，没什么朋友，于是老师把我们安排成同桌。”
她回想着当时的心情，怀念的道：“我很好奇这个人啊，安静的、沉默寡言的、总是低着头的，然后跟着他来到了小巷，见到了他的父亲。然后，我把他带回自己的家。”
牵着他的手，迎着夕阳一路跑回家。她什么也没问，只是跟他说，没事了。然后查看他的伤口，给他上药，带他见自己的母亲，让他住下来，然后告诉他，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你的家。
她一点一点的平静的诉说着这段过往，顾言的事情，她的事情，到最后他们的分开。
苏言卿久久不能回神，表情有些沉重。
凌梦期见他没说话，叹了口气，自顾自解释道：“顾言他……大概是觉得朋友就是会离开的人吧，只是为了一起玩所以才存在，只要不能让对方感到开心了，对方就会离开，那帮助他的应该就不是朋友，这样想的……尽管现在明白，朋友不是那样的关系，但也……”
“不是这个。”
凌梦期转头看他，见他一手捂着脸，像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道：“难怪，难怪他一直会说不会有人理解这样的话……”
然后他又一直不停捂脸，抹了把脸，然后又抹。
“天呐！那我以前到底在说什么？还自顾自、自以为是的为他好，劝他。”
虽然一头雾水，但是大概能猜得到，凌梦期安慰道：“不知者无罪？”
他捂脸道：“我以前还说能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不说出来当然理解不了。但是这确实是不经历过就无法理解的事情，但是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会对你那么执着了。我本来还奇怪，就算他和他父亲关系不怎么好，但是他挺关心母亲的样子。而你已经和他分开了那么久，说不定你早就忘了他，我还说过这样子的话。”
不好意思啊，还真忘了……
“我还说，说不定你有了男朋友，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天呐，我之前到底在说什么？”
凌梦期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在原地无声哀嚎，没想到他突然又冒出来一句，“……我说完他就晕倒了。”
凌梦期愣住了。
“这个过程中还不止一次叫了你的名字。醒来了之后一直在发呆…像是……”
他沉默了，然后又道：“他看起来…更没精神了，一直盯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甚至连饭也不吃了。”
他抓着自己头发一下子急切起来道：“所以我才不能理解，他又不是没有家人。但是我只能顺着他说，你说不定也没有忘记他，不管怎么样还是再看看比较好，不然你真的在受苦呢……”
他语无伦次道：“我之前……给他看他母亲的资料的时候他一脸落寞，我那时候以为是因为他母亲又成家了，所以他可能会有点难受，但没想到……”
如果说顾言的妈妈一开始是因为精神疾病所以不记得孩子，那病好之后呢？为什么没想把他带在自己身边？
与他一同长大的凌梦期，也失去了亲人。和他一样，有着不怎么好的父亲。两人只剩彼此，相依为命。可是最后她被迫送走，他母亲也可能不要自己了，最后只有凌梦期了，如果不找到，自己就什么也不剩了。
“我……我……”
凌梦期打断他的情绪旋涡，道：“别想太多，我觉得顾言也不会多想，顶多是你越劝他越觉得你不会理解他吧……这样子的。不知者不罪啊，更何况他现在也好好的呢，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她拍了拍他。
“你看，他找到我了，多亏了你，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顾言果然，对他的事情偷工减料了。
这个…唉……这个笨蛋。
是因为这里是小说世界，所以他才这样吗？
不是，也有可能是，他的人生里，认识的认为重要的人只有唐呓还有她。
小时候同她亲近也只是因为她是帮了他、把他带回家、又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所以粘着。可是唐呓……妈妈她不在了，于是就变成了她。
而他们两个生长环境都那么的一言难尽，然后又只剩彼此，正因如此，他才会这样吧。
但是如果不是她的话，真像苏言卿说的那样，她把他忘了，和别人在一起，他会怎么样？
母亲有了新的家庭，父亲又不爱他，曾经相依为命被认为是家人的青梅竹马也不需要自己，还没朋友，这个世界再没一个自己的容身之所……
——就像前世的她一样。
想到这里心脏一阵刺痛。
不要，她也难受的捂着脸。
她讨厌那样的过去，讨厌那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的活着，所以如果顾言也这样的话，她没办法接受。
她想起来自己前世也是很随便的活着，因为她不是对谁来说不可或缺的存在。她没有那样的家人，没有那样的朋友，所以活的没有分量，死了就死了，活着也只是活着。
所以她动过轻生的念头，那如果没有她在的话，顾言也会这样也不奇怪。
这样一想，他们俩还真是像啊。
凌梦期也跟着抹了把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两个人一起同病相怜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