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我们马上过去！”田玉回应吴蔚，转头看向周围四人，“去办公室！”
“孔院长还真是敬业啊！”周枫皮笑肉不笑。“敬业”二字被他说得格外重。
原本田玉以为所有的保安都已经聚到操场上被他们解决干净了，直到他看到走廊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一名名显然是被抑制眼镜电晕的保安后，他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难怪吴蔚刚刚听起来气喘吁吁的。
他跨过那些保安，穿过走廊，来到孔院长的办公室门前。门没有关，黄宏坐在电脑桌后面正在“噼里啪啦”操控着电脑，吴蔚则坐在进门处的椅子上面，看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孔院长。
孔院长拨动银丝，太阳穴上的抑制眼镜显得格外刺眼。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依旧端坐在沙发上，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仿佛在招呼田玉做到她的身边，让他喝一杯茶，吃点点心。
这就是幕后黑手孔院长？周茜实在无法将这位慈祥的老者与今晚的经历联系在一起。
眼见田玉众人走进了办公室，吴蔚立刻起身：“田队，刚刚我们来办公室的时候被几名保安拦住了，因此耽误了点时间。等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发现孔院长正在电脑后面操作，然后我和黄宏就把她给拦下来了。”
田玉点点头对吴蔚的行为表示称赞。那些躺在走廊上的保安如果只是用“几名”来形容的话，那这个用词也太轻松了。
“注意下回不要坐在门口，太危险。”田玉轻声对吴蔚说道。
吴蔚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坐在门口虽然能直接看到门外的情况，但是如果有人在外想要图谋不轨，那首当其冲的就是正对着门口的这个位置。
“孔院长，你涉嫌器官买卖，请配合我们的调查！”田玉对孔院长震声道。
孔院长并没有露出抵触情绪，她仿佛早就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
“不急着离开，那孩子不是还在查我的电脑嘛，”孔院长朝黄宏努努嘴，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田玉坐下，“你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额，还在拷贝……”黄宏略有些尴尬。他手上的硬盘是联盟支援的时候一起送来的。田玉让周枫打电话给联盟寻求支援的时候一并提出了装备要求。
为什么电影里面主角拷贝资料的时候只要把U盘往电脑上一插就行了，现实里却这么麻烦呢？黄宏不理解。为什么电影里的反派总把关键资料放在桌面上呢？
“你们要的东西全都在电脑里面。东西比较多，全部拷贝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联盟的车也还没来，想要一下子带走这么多人可不是一架直升机就能完成的。等人的时间最难熬，所以还是一起坐下来聊聊吧。”孔院长再次向田玉发出邀请，“要是曹阿姨在就好了，她泡出的茶是我喝过最好喝的。”
田玉不为所动，走到黄宏身边查看文件的拷贝进度。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机箱里的硬盘直接拆下来带走？”小华轻声询问东方明。
“咳咳，”东方明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脑筋急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备无患。”
“你之前给我们看的钱赤峰的文件里有多少造假的部分？”吴蔚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还是开口问了。他实在不愿相信那些动人心弦的记录，如同母亲敦敦教诲般的评价全都是编出来的。
孔院长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们是从这里意识到问题的啊。
“两年，”孔院长伸出两根食指和中指，“他是在十六岁那年离开孤儿院的。”
“被人领养了？”吴蔚接着问道。
“不是，”孔院长有些遗憾地摇头，“他是自己溜出去的。”
看到吴蔚眼中的好奇，孔院长接着说道：“在原来，那些器官移植手术都是在院里做的,就在食堂后厨那里，那时候我们的防护还不充分，有时会有孩子从外面溜进来撞见我们的手术。”
“钱赤峰就是那时候发现你们的秘密的？”黄宏在电脑后面探出头问道。
“是的，那时候他已经十三岁了，看到我们的手术过程，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感到兴奋。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孔院长笑道。吴蔚很难分辨出她是在讽刺，还是在对钱赤峰表达由衷的赞叹。
“你在档案上记录的是钱赤峰半夜溜到食堂找吃的，结果吃坏了肚子在床上躺了三天。”吴蔚回忆起之前看的钱赤峰的档案，冷冷地说道。
“因为没有遵守院里规定的作息时间，所以对他进行了三天的再教育。”孔院长解释道。吴蔚还是没有从她的脸上读出什么有效信息，他也不想知道这所谓的“再教育”的内容。
“那孩子从小就不安分，一直都有离开这里的想法，但是我猜是那一次见到我们手术以后他才正式下定了决心。也不怪他，见到自己的朋友被摆在手术台上拆解器官，任凭谁也受不了吧！”
“你也知道受不了！”周枫气愤地一拳捶在墙上，留下了一圈轻微的裂痕。
“你说，这些孩子以后出去能干什么呢？”孔院长转头微笑着向周枫提问。
“嗯？”周枫被孔院长突如其来的提问弄懵了，“就，干什么都可以啊……”
“不，你错了，”孔院长摇摇头，缓缓开口，“健康又强大的孩子无论在哪都受欢迎，最后这些没人要的，不得不在孤儿院里度过整个童年的孩子有很多都是残疾或是能力太弱和太平庸的，他们注定被这个社会所抛弃，无论是在童年还是成年。”
孔院长又转头对东方明说道：“你的能力，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一岁多！”东方明话音未落就被周枫瞪了一眼，显然她对东方明这样积极的态度很是不满。东方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明明是他们在审问孔院长，怎么到头来他们反而变成了回答的人了？
“一岁多，那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你的父母很满意吧？”孔院长笑着问道。
回应她的只有东方明的一声冷哼，他已经决定再也不会回答任何一个问题了。不过他挺起的胸膛还有不自觉上翘的嘴角出卖了他。的确，一岁多就觉醒了能力，那绝对是天才的程度。别人还在起跑线后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起跑了，他的父母自然满意。
“那如果你是在六岁才觉醒自己的能力呢？八岁呢？觉醒的还是黑色梭形瞳呢？是最平庸的黑色实心瞳呢？”孔院长自问自答，“那些父母等不了这么久，也无法忍受等了这么久以后还是黑色瞳。没人受得了。靠力量的工作有红色实心瞳干，靠脑力的工作有黄色梭形瞳。你们在度假村里的时候有去后厨看过吗？即使是你们根本不会关心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里刷盘子的人也是全是黄色散点瞳，散点瞳啊！”
“只要愿意尝试，总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只要愿意努力，总有一天能证明自己并不比其他人弱！联盟也愿意为那些有困难的人提供帮助！”周枫义正辞严驳斥孔院长。
“消灭歧视”这也是红色梭形瞳的她一直在努力的方向，她与其他五名红色瞳的队员一同参与比武大赛就是为了宣传这个思想。
“你做得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孔院长缓缓点头，“可是我的那些孩子们却不一定能等到这一天。当他们在外漂荡几年，回来的时候除了满身疲惫一无所获的时候，我没有其他的选择，只有再次收留他们，让他们来当院里的保安、厨师、老师……后来孤儿院里的人越来越多，孩子，职工，他们都挤在这个狭小的世界里。”
“这些年联盟的拨款可不少。”周枫冷冷地说道。
孔院长叹了一口气：“但是这些钱远远跟不上孩子们增加的数量。这些天陌垠市各地的混乱你们都清楚吧，这些混乱又会让多少孩子流离失所呢？”
“所以你就让强迫这些孩子贩卖器官？”周枫吼道。将如此自私的行为重重包装，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怎么样，难道还要我们同情你吗？
“不，不是强迫，他们是自愿的，”孔院长的话让周枫瞪大了双眼，“今天离开的那个孩子姓金，他没有名字，我们一同为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做‘金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知道只要牺牲自己一个人，就能让孤儿院里所有的孩子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孔院长哽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眼角。
“鳄鱼的眼泪——假慈悲！”黄宏在电脑后面嘟囔道。
“没关系，我知道我所做的你们都无法理解，没关系。从当年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将面临的是什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从不后悔！”
“再跟我们说一说钱赤峰的事情吧。”一直沉默着的田玉终于开口了。再不转移话题这些孩子说不定也要被她带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