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阳光下,陈新河下游、陈新圩河口处、和河两岸的栈道上,站满了观赏春渔季的百姓。
在陈新河上游,有一个巨大的淡水湖泊,名字叫益阳湖,益阳湖暗流与陈新河暗流相通,益阳,陈新河的尽头,是距离雪山千里之外的南沽湖,南沽湖西接陈新河,东迎革鼎湖,革鼎湖与大海内口相拥,是一个咸水湖。
作为咸淡来者不拒的中间湖,南沽湖是出了名的口味可调剂,在更靠近革鼎湖的一端,盐颗粒更为丰富,这里的湖里长满了赤铁色的小红藻,许多需要补充盐分的各种鸟类,常在这里来回取食......
而更靠近陈新河的那一端,因为时常接受陈新河的洗洗涮涮,盐颗粒相对稀薄,虽然其他鸟类不中意,但是这种微盐可加的灵活性,却是洄春鱼的最爱。
洄春鱼生活雪山下的益阳湖内,最大可长到二尺有余,肉质鲜嫩滑弹,是陈新圩居民餐桌上最喜欢的鱼类之一。
每年新春之际,是洄春鱼长得最肥美的时候,但是此时的洄春鱼并不在益阳湖内,而是随着逐渐涨高的河水位,从益阳湖的暗流出发,伴着陈新河暗流一路东下,经过二十多天的激流涌进,最后抵达遥远的南沽湖,在南沽湖靠近陈新河的这一段,洄春鱼在这里产卵繁衍,经过长达两个月的成长之后,他们会沿着原路返回,重新回到益阳湖,在益阳湖一直待到下一个新春......
而陈新圩呢,是洄春鱼的必经之路中的一段,于是,每年在河水开始涨高之际,陈新圩就会举办春渔季,每家每户都出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作为捕鱼手,组成一支精良的捕鱼队,用事先编制好的渔网,站在河口处,迎接洄春鱼群的到来,为了维持洄春鱼的可发展性,春渔季允许捕鱼的时间仅为三刻钟,三刻钟结束之后,便禁止任何人再捕捞洄春鱼......
此时,在堤岸下,有上百个陈新圩的居民,分散着、但有秩序地站在凸起的河床上,都是长得很健壮的青年男女,他们都斜穿着身上的兽袍,露出一条白白的胳膊,裤腿挽得很高,每个人都躬着背,眼睛专注地盯着前方河口,他们的手里都拽着一根粗壮的麻绳,麻绳连接着一张巨大的渔网,此时的渔网还在修生养息,静候大批洄春鱼的光临......
另外一边,当雪山神快要抵达堤暗旁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而紧跟着在他身后的遥沙,正在因为雪山神“刻薄又温馨”的教育而失神,当雪山神停下的时候,遥沙没有留意,便“咚”地一声,轻轻撞在了雪山神的后背上......
遥沙的这一撞,撞得雪山神身体一僵,心跳又不小心漏跳了一下,但他马上就把这个意外冲撞导致的想入非非给压制了下来,立刻换上他熟悉的冷脸,假装无语又嫌弃地回头,当雪山神准备好好数落遥沙一通之时,不料却看见了遥沙眼睛里那正在打转的泪花,这泪花里含着遥沙许多的思念和无奈,一下就把雪山神打得措手不及.....
在使劲挣扎了一番之后,雪山神终于压制住了心里的汹涌,冷冰冰地说:
“......被撞的人是我,为什么是你在流泪?”
遥沙可不想自己的内心世界被窥探,忙推脱说:
“我眼睛进灰尘了不行,什么流泪不流泪,你不要胡说八道......”
遥沙一边狡辩一边将头仰起来,准备将眼睛里的泪水收回去,雪山神深吸一口气,对于遥沙的嘴硬和不信任,他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他伸出空闲的手掌,毫无征兆地杵到遥沙的眼前......
而遥沙呢,欢乐情绪还没有酝酿起来,眼前的天空就突然被雪山神修长的手指给遮住了一半,雪山神的操纵令遥沙一脸迷惑,但是她才刚皱起眉头,还没有来得及提出自己的疑问,就看见雪山神的手掌开始凝结雪雾,才一眨眼功夫,这雪雾就将遥沙眼里的泪花给吸了出来,并做成了两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遥沙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眼泪变成了两片雪花,瞳孔不自觉就放大了,她歪着脑袋一脸迷茫地看着这两片眼泪做的雪花、慢慢飞入雪山神的掌心,忍不住凶巴巴地张口质问道:
“你没......您做什么呢,尊贵的雪山神大人......?”
雪山神收回自己的手掌,将两片泪雪花放在眼前仔细检查,一边检查一边寡淡地揶揄道:
“怎么,你又想恭祝本尊没病没灾......?”
“没......”
遥沙一时语塞,原来雪山神听得懂自己的挖苦......?
雪山神检查完毕之后,轻轻一挥手,两片泪雪花就消失在了遥沙眼前,随后,雪山神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盯着遥沙,无情地揭穿道:
“......本尊可没有瞧见那眼泪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灰尘,反倒是纯洁至极的眼泪配方,是发自肺腑的真情感叹,告诉本尊,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看着雪山神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犀利眼神,遥沙尴尬地扯动着嘴角,正在思考着怎么搪塞雪山神,恰在此时,不远处有许多人齐齐大喊道:
“......洄春鱼来了!洄春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