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红色烟火射到空中,宫城西侧的玉隆寺响起钟声,一连九九八十一下,喻意着皇城最尊贵的人晏驾。
从永安殿走出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她此行的任务完成了,身心疲惫至极。甚至无力气上马,李枫扶着她上了白马,沿着长街折返。
影秘卫把清安帝安置到棺椁中,赵宁借着检查的名义拿走清安帝手中的玉佩。
李御寻了个僻静处拦着赵宁,面具下的赵宁咧嘴一笑:“此事我会照实禀告给主子,他手放在腰间握住剑:“主子上次留你一命,你若夺,此次难逃一死。”
李御的胳膊依旧挡在赵宁身前,赵宁微微歪头,看着他问道:“值得吗?活着能得到更多。”面具下的李御紧紧抿着唇,慢慢把胳膊收回,看着赵宁远去。
李东风在营中处理军务,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钟声隆隆没个尽头,心中有了结果,了断清安帝性命的人定然是青衫。
杨开轩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帐篷,刚看到李东风就迫不及待:“师弟,钟声整整八十一下,清安帝晏驾了,我们快进城。”
李东风这才沉声道:“来人,备马。”他不介意亲手杀了杨添,但青衫早他一步做了,最后一块挡路的石头也没了,这是一个大惊喜。
李东风,杨开轩,张行,赵何桥,胡洲等人都在大帐外等候,李东风翻身上马,顾不得渐渐变大的落雨,振臂一呼:“进城。”
众人看到打开的南城门,白恒指挥手下的士兵接管城防,其余人跟着李东风脚步不停的直奔宫城,在长街半道,李东风远远看到前方有一人骑着白马在走进,他打马前去,果不其然正是青衫,她身后跟着李枫、李天江和数十名飞燕,身下的白马走的并不快,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颇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
“雨马上就大了,你快找个地方避雨。”
青衫愣了一下,仿佛刚看到他,眨眨眼睛看向李东风,她轻轻点头,被雨打湿的眉眼发梢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李东风随后看向李天江问道:“宫内情况如何。”
就在这时,雨点越来越大,天上的雨落到石板上砸起一个个水坑,李东风点了几个亲兵:“城内不安稳,你们护送青衫回营,其余人跟我进宫。”
李东风心里急迫,又兼着雨势渐大,他没留意到青衫的状态不对,短短的一个会面诸人又交错远去。李天江不能陪着青衫,他看向李枫示意他照顾好青衫,打马跟着李东风往宫城的方向去了。
各个宫门都有脸戴面具的影秘卫守护,李东风一路畅通的进了永安殿。
赵宁见人来了,立刻拱手:“主子,属下听从青衫姑娘安排,今日晨时领卫所灭二十八户,共一千四百余人。”
李东风听此心中一惊,青衫一向心软,他以为她借影秘卫只会杀参与夜袭别苑的数人,没想到竟然杀了这么多。
李东风又看向李天江,李天江这才拱手回禀:“飞燕已查,宫内无一活物。”
“什么?”李东风惊讶道,随后便明白了青衫此行的缘由。心中一酸,为着青衫这份眷顾,险些落下泪来。
“尸身呢?”
李东风心里想着青衫的情谊,三分为着情势,扬声大喊道:“皇上啊,臣弟来晚了。”便三两步奔到到棺椁前,俯身大哭起来。
“皇上,为何不等等臣弟啊。”
随着他的哭声响起,殿堂内外诸人双膝跪地,让这位命途多舛的清安帝享受他该有的死后荣光。
因着清安帝新丧,国无新君,城内的达官贵人,明公臣属一致举荐李东风暂代朝政,他推辞一番,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接过政权。
随后,李东风下令举国痛哀,东都城附近的大小官员一律着素服,带乌纱,城内百姓禁嫁娶三月,全国上下月内禁用酒肉。
因为宫城内各宫妃不论妃位高低都被斩杀,杨开轩写了一篇名为《祭帝妃自缢替天赐尔明德文》,给枉死的妃子一律定位自缢陪葬,祭文内赞扬诸位妃嫔对清安帝的忠贞,一律封厚赏得享死后尊荣。
哭灵的妇人不够多,李东风便下令东都城附近六品以上官员家眷都来重明殿替清安帝守灵。如此举城哀悼痛哭三天,因先帝的陵墓在西陵山,所以清安帝的陵寝也定在那儿。
清安帝出殡的时候,从皇城西门定安门到西陵山一路过六县十八镇,百十里路足足走了半个月,李东风骑着马一步不落的跟着棺椁,每到岔路口还要下马大哭为逝者引魂,如此折腾,人是消瘦不少。
朝堂官员明白李东风是故作姿态,可一路被引过去的百姓却不知,看着李东风扶着清安帝的灵柩哭的嗓哑泪干,都纷纷跟着感慨。
这番作态,也让李东风的口碑一路上升,见者无不描绘的声色俱全称赞他是忠良之臣。
那夜被杀掉的二十八户人家被定为佞臣,清的就是这波奸人贼子,公告出来后百姓一一拍掌叫好。
李东风在清安帝灵前苦守月余,他率领的四十万西南李军稳稳驻守在城外,对城内百姓秋毫未犯。不仅立了为君尽忠的好臣子,好驸马,好贤王,也是人人称赞的好将军。
清安帝的棺木进陵时,李东风嗓子都喊哑了,领诸臣行礼叩拜,悼念祭文。
陵寝封闭,也是他带领百官在陵寝门口念祝文,声声嘶厉,引的围观的百姓红了眼眶,如此,这场浩大的葬礼才算告一段落。
晚间,李东风暂时宿在张行临时备的院落中,他咳嗽几声,张行端着一壶热水走进来:“主子,喝些水润润嗓子。”
李东风却问张行:“青衫如何了?”
“青衫姑娘在别苑修养,听说这几天身体已好了许多。”
一个月前,青衫从宫城回大营当天就病了,病的很严重,连日高烧不退,李东风听说了,可他那几天正要接见城内百官,拉拢人手,安排丧仪,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直到青衫去了别苑休养,他都没有空出时间去看看。
细细算来,两人有一个月不曾见面,此处至汤泉别苑也就一夜的路程,今晚出发,明日一早就能见到人了。
想到此,便一刻也等不了:“张行,备马去别苑。”
张行怔了一下,看着模样消瘦,下巴泛着青茬的主子,刚要提醒要不要休整一番,转念又想主子这番模样或许能让青衫姑娘多些心疼,便住了口,出去备马。
这时赵宁从一个角落出来:“主子,属下有事禀告。”
“说。“李东风满心都是青衫,一个眼神都没多给他。
“此事关青衫姑娘。”
李东风这才瞟了一眼单膝跪着的赵宁,赵宁接着道:“上个月十五日,清安帝殁于永安殿,当时曾出现意外之事,依属下辨青衫姑娘和清安帝似是旧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