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来到十二月中旬，姜萌肚子里的孩子也满了三个月。
她裹着厚厚的棉衣，小心翼翼行走在风雪中，身边是如潮的下班人群，大家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热闹异常。
“姜小萌，你又不等我？”姜妍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姜萌转个身，半张脸都罩在厚厚的毛线围巾里，声线闷闷的说：“那你快点嘛。”
姜妍追上妹妹，想给她一记铁砂掌，又碍于这是个孕妇，只能自己忍气吞声，气呼呼勾上她的胳膊搀扶着人走。
“哼，看在我侄儿的份上，我今天先放你一马。”
“姐，你讲讲道理，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在厂门口等你，傻不傻啊？”
姜萌眼皮微微上翻，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将脸上的围巾又裹严实些。
怀城这个冬天格外冷，早早就下起雪来，但是又下的不大，轻雪如絮，反正就是天天撒盐样的往下飘。
姜妍空着那只手不停为妹妹扫掉头顶的雪，自己都顾不得，头发和睫毛染上一片霜白。
“说的也有道理，那你以后来食堂等我，不不不食堂人多，还是在工会好了，我忙完了再去接你。”
姜萌不想说话，一张嘴就有凉风往里灌，滋味难受的很。
见姐姐絮叨个没完，怕她灌一肚子凉风，等会肚子痛，只能出声提醒：“回家再说，冷。”
回到五号楼，姐俩在楼道里互相帮助，扫干净身上的雪才爬到二楼。
“我们回来喽。”
“妈～妈～”
“姑姑～”
姜妍立时受到三个奶娃娃的热情迎接，其中聪聪跑的最快，顺利投入大姑的怀抱，龙凤胎还爬在半路上，急的嗷嗷叫。
“这就叫做又菜又爱玩。”
后头进门的姜萌幸灾乐祸，成功获得姐姐一个大白眼。
“我看你也就三岁，不能再多了。”
姜萌哼了声，扶着墙换掉外出的棉靴，踩着布鞋迫不及待奔向火箱。
整个人窝里面，被子一盖，瞬间被温暖所包围，她舒服的发出喟叹：“总算是活过来了。”
“今年这鬼天气怪得很，热的短冷的长，还一下雪就是两个来月，我活了快80年，也是头回见到这种天气。”
姜奶奶忧心忡忡，农民全靠土地吃饭，今年本就收成不好，要是明年再这样可怎么办啊？
她叹气，也不忘从桌子上拿过一包兰花根递给孙女：“大肚婆饿得快，你妈做饭还要会儿，先吃点兰花根垫垫肚子。”
姜萌接过袋子，拿出一根往嘴里塞，边吃边吐槽：“我现在这胃一天天就跟个无底洞似的，三点半才喝了碗麦乳精，到这会儿又饿的不行。”
“怀孩子不都这样？我那时候怀着双胞胎，经常半夜被饿醒，折腾你姐夫起来弄吃的，然后他做的又难吃，我边吃边哭，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
姜萌笑的前俯后仰：“哈哈，我姐夫做的饭到底是有多难吃？都给你吃哭了？”
笑着笑着她笑不出来了，她姐就算难吃至少有人给做，自己呢？半夜被饿醒，只能自力更生。
这么一对比，貌似自己比较惨吧？
“咳。”
说曹操曹操到，刚刚才被姐俩嘲笑的胡旭阳，摸着鼻子入内，小小声辩解：“也没有难吃到那个地步吧？”
姜萌丝毫不知道何为尴尬，理直气壮说：“我没吃过没有发言权，要不姐夫你下回做顿饭让我品鉴品鉴？”
胡旭阳磨拳擦掌：“没问题啊，明天等我备点食材，明晚上给你们好好露一手。”
亲媳妇立马拆台：“可别，浪费食材我就不说了，我怕萌萌吃哭了还得要我哄。”
胡旭阳语竭，逮住满地乱爬的胖闺女，拿包被一裹，抱起就往外走：“回家了。”
姜萌停住咀嚼，冲姐姐往外努嘴，做出口型：“生气了？”
姜妍摇摇头，也抱起儿子给裹住：“没事，我们先回去了，你等会回家路上慢点走。”
“你快别担心我，先去哄我姐夫吧。”
姜妍不甚在意：“用不着哄，他等会自己就能想通。”
姜萌白眼一翻，再次提醒她：“谁都想被亲近之人哄，和自家男人说两句软话又不影响你什么，脾气别太硬，那儒家还主张一张一弛呢，咱们不也得刚柔并济？”
“姜小萌，我才是你姐，别给我上课啊。”
姜妍到底听进去只言片语，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在妹妹面前表现出来。
“走了。”
“嘁，嘴硬。”姜萌对着姐姐的背影，小口吐声槽。
这事上，姜奶奶没有发言权，她刚硬了一辈子，遂闭眼假寐，装作没有听到。
于素心同样没有，她温柔到几乎没有脾气，所以也没加入姐俩的对话。
随着姜二田和姜诚陆续回来，饭菜上桌，一家人享用晚饭。
饭桌上，姜爸问起：“你和君尧怎么打算的？”
“我们想年尾和年初加一块凑二十天的假，我和严主席请示过，她已经同意了。”
严主席并没有那么好说话，一切都要从姜萌画大饼开始说起。
“那就好，君尧那边不能有变故吧？”
“应该不会。”
新来的团长目前看着还算好说话，他初来乍到的，没道理在请假这种小事上恶心老同志，这样做能得什么好？
于素心担忧瞧着女儿的肚子：“年底坐火车人挤人，你还怀着孩子呢？”
“不怕，又不是我一个人坐火车，还有君尧和老三，他们两个大男人还保护不好我一个人？”
儿行千里母担忧，于素心暗暗叹气，千叮咛万嘱咐：“那你一定要记得紧跟着君尧，千万别和他俩走散了，京城那地，你从来没去过，听说比我们怀城可冷多了。”
真要走散了，人生地不熟的，闺女一个人待在大街上挨冻，又还怀着孩子，不能想啊。
姜萌简直想笑，她妈妈的思维发散到天边去了吧？
“妈，你好好将你那心放回肚子里去，我怎么着也是个高中生，鼻子底下一张嘴，我又有钱有票的，真走散了我不会住招待所去啊。”
姜诚给肚子塞个半饱后，抽出嘴来聊天：“妈你这些担心真没道理，再不济萌萌也知道君家的电话号码，她丢不了的。”
“行行，那你们具体定了哪天走没有，我做点吃食带给你们路上吃。”
姜萌也苦恼，先前只定了个大概时间，后面变天，她一直没去部队，都是和君尧电话联系，互诉衷肠尚且来不及，更加没提具体时间。
这一个星期临近过年，得，她干脆联系不到人。
唉……
“可能是年前一个星期。”
“哟，那没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