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人没了
万凌云一边踏剑疾驰着，一边看着远处那高耸入云的“猫塔”直冒冷汗。
降灵锁竟然断了。
师尊给的法器就没有坏了的道理，除非，是法器主人主动断锁。
“是我眼瞎了吗？怎么有两个姜玄？！”
万凌云在风声里回头冲褚贤喊着，他摸不准自己过去到底要砍谁。
是砍姜玄身边聚集的妖兽，还是两个姜玄中的一个，或者......
为了救姜玄，他们不得不杀了她那血契灵宠？
褚贤稳住身形，蹙眉点住眉心明目穴，看清了那其中一个姜玄的拟态不太对劲。
“大师兄，杀那个红眼的姜玄！快，叫住白玉殊，他再这么快的御剑会伤了金丹！”
连御六剑，还把速度都加到满格往那边赶，随意宗里真都是奇人。
要是白玉殊走火入魔了，他怎么和姜玄交代？
褚贤知道姜玄让自己和大师兄他们一起行动是什么意思。
褚贤定睛一看，恰好和底下用玄月宗内门当盾牌的景欲明对上视线。
白玉殊的剑调转方向，他先是一惊，死命捏着剑诀，反应过来了才压着急躁渐渐落地。
景欲明熟练的甩过另一个刚抓来的新鲜内门。
“白师弟，拿着，先去清理姜玄周围的凶兽，不然我们杀不进去”
陈尤灵敏的左躲右闪，在符咒燃烧的余烬底下飞扑过来，给万凌云他们一人配了一个玄月宗内门，然后比了个手势，又杀回方师姐旁边跟着一起去杀凶兽了。
上古灵兽炼成了九尾，周围的灵气也迅速聚集，现在秘境里九成的人面兽全都聚在这了。
地上零零散散的都是符师腐烂的手，陈尤不敢往姜玄那边看，也怕自己一低头，就看见姜玄的手也落在地上。
鬼影、拟态、还有断了的降灵锁。
陈尤不知道姜玄这次还能不能活下来，她只能麻木地燃烧灵力，一面祈祷，姜玄这次还能和之前一样大难不死。
姜玄说了，下次还要偷偷带她去人间耍呢。
她不能食言。
陈尤只能远远的看见姜玄的玉色衣带顺着那气旋跟着往上飘，好像那人影也即将化成一缕烟魂跟着一起被吞在风眼里。
姜玄感觉到自己在被谁看着。
那股目光有力到似乎能撑住她即将倒下的脊背，但她还是固执的站好，不露出一点破绽。
“姜玄，你阻拦我至此，搭上一条命，就杀我一个分身？值得吗？”
那鬼影的声线重叠，姜玄只定定看着自己那张脸上，已经通红的，诡异的眼白。
她没有理会这鬼影，只是尽力放松丹田，感受着灵力被抽出来的痛觉。
血契被反，小煤球和她之间的连音断断续续，到最后，灵猫说出来的话她也听不懂了。
只剩下灵兽那种震天动地的嘶吼声绕在她脑子里。
现在站在那幻影前的，只是一具即将消散的，凡人的躯壳。
“呵，想和我同归于尽......你怕是会死在我前头”
鬼影落下这句话后，秘境内的众人心里同时一惊，朝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姜玄的灵气......刚刚已经消失了。
景欲明抬指画阵，寻龙阵上，属于姜玄的那一点渐渐隐没在虚空之中。
裴慕倾没留神，从树梢直直摔了下去，丹药瓶在他手边碎裂。
“姜玄！！！！！！！”
柳如墨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
“是吗......”
姜玄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也不确定自己刚才有没有张开嘴说话。
炼成九尾的神兽金瞳玉身，周身的灵力威压带起千层气浪，人面兽像是疯了一样张开手心，抓住空气里自动向强者聚集的灵力。
九尾灵猫从云层之上探下头来，半人高的金瞳竖立在姜玄背后。
鬼影止不住本能的颤抖，但无可置疑，姜玄已经成了凡人。
炼成九尾的灵兽凶残至极，就算他会死，那姜玄也会先他一步。
柳如墨的折扇已从虚空里飞出，冲着姜玄头顶飞了过去。
甚至来不及看清姜玄的影子，柳如墨还是晚了一步。
那折扇被九尾的巨爪砸了下来，瞬间灰飞烟灭，尘土随之卷起。
看着姜玄的身影被巨爪压下，那鬼影像是浑身战栗一样，难以言喻的爽快感直冲天灵盖。
呼吸之间，鬼影听见自己混沌的灵力噼啪作响，背后某个位置却突然开始发寒。
一秒，两秒......
没有一点血腥味，甚至，一切都安静的出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一处，烟雾腾起的地方。
尘土散去，那金色猫瞳像是一扇屏风，顺从安静的立在那道清瘦的人影身后。
她只摇摇欲坠的站着，慢慢抬眼，像是一句叹息一般开口。
“小煤球”
鬼影的双腿像是粘连在地上，无论如何也移动不了。
“给我吃了它”
巨大的九尾灵兽化成冲天的灵力，海啸一般汹涌而起，直直有通天阁的高度。
大厦倾压，灵力又冲着地面灌下去，隐隐像是巨大的兽口吞下了地庐。
那鬼影在灵力中逐渐溃散，显出原型，又露出骨骼内里，最后被九尾灵兽仰头咽下。
混沌震骇的吞咽声像是天幕里发出的声音。
金色瞳孔转了转，众人听见几句兽类的嘶吼声。
白玉殊：“小煤球！小煤球还有神智，它在保护姜玄！”
数道剑流和传输符咒瞬间燃烧起来，奔向那个倾斜的人影。
巨大的猫尾绒绒卷成一圈，握住了姜玄。
她感觉自己脸周围痒痒的，口中干涩，有浓重的血腥气。
姜玄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眼神发懵的想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知道自己的身躯估计也马上快要消散了。
什么圆圆的，泛着草木香的东西塞在了她嘴里。
裴慕倾跪在姜玄旁边，右腿不自然的拧着。
【裴师兄】
她嘴唇动了动，他知道那是姜玄在念他的名字。
近乎透明的指尖抬起来，捻起他散下来的发丝。
刚才太着急，被大师兄的符咒燎到了，姜玄一捏，那缕头发就断了。
“还笑.....乖乖的，把丹药含着，慢慢咽下去”
姜玄看见裴慕倾的手在抖。
她淡淡的往下望，发现是自己已经在雾化了。
难怪咽喉用不上力气，也吃不下什么药了。
姜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怕自己现在收不住力气，嘴歪眼斜的死的太难看。
死这么丑，大家最后看到的是她这副模样。
她不要。
但实际上，姜玄现在从眼睛到唇角，都是很轻松很轻松的笑意。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太累了，刚才那些，对于她来说甚至算的上是解脱。
太可惜了。
姜玄瞳孔的颜色淡了下去。
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呢。
带陈尤去人间看戏，和白师兄去再吃一次桂花酿，大师兄还没教会她其他好用的杀阵，裴师兄的丹药她还没吃完......
还有师尊。
姜玄还没信守承诺成功报仇。
好不容易，和这么多人都成了朋友，好多人都在为她而哭，她却又要重头再来了。
姜玄不知道下一次，再碰上师兄他们这群人，还算不算是旧相识。
她觉得自己眼后空洞的位置发酸，但也哭不出来了。
只有裴慕倾那边，像是下大雨一样，万凌云更是已经在一边打起了雷，哭声又像是牛叫，搞得姜玄都有点想笑。
所有人都在等姜玄奇迹一般的站起来，像是往常一样，嘲笑他们这么担心，笑他们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太难看了。
但是没有，姜玄的身体就那样轻易的在他们眼前消散了。
一滴泪水穿过姜玄的面庞，落在地上。
“跟大师兄回家......姜玄，你会好起来的......”
“你骗人，姜玄你肯定没事的对吧......你骗人，你别吓师兄”
姜玄已经不知道谁跪在自己身边，又是谁在握着自己的手了。
她感觉不到，分不清，看不见了。
姜玄之感觉得到身边很温暖，有一股盈盈把她往上托的力。
她好像，也算是做了一场美梦呢。
......
某个已破产的系统办公室内——
系统那张生无可恋的大脸出现在姜玄眼前。
姜玄不语，只是一味干笑。
“内什么......一个不小心重置了，要不......再来一回？”
系统命很苦的捂住双眼。
“姜玄，你知不知道你......”
系统说到这就噎住了。
见过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
明明还没到剧情死亡点呢，宿主硬生生把自己的身体干没了，它就是想给她办理复活业务都没地儿办。
“我刚才在上头，替你把头都快磕烂了你知不知道”
干姜玄这一单干到现在，系统的积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直接清零外加几百万负债。
系统调出世界画面，裴慕倾还在呆呆地跪在那里，柳如墨似乎已经昏死过去，几个亲传已经冲到了月影跟前把人拿下。
一时间，还不明真相的大批内门和亲传们对峙起来，三大宗掌门在中间充当战壕挡在亲传前面。
“漂——亮，爽！”
姜玄挥拳，看着月影那老小子被周霜露的剑压在地上，恨不得高歌一曲。
要是能借着月影把真身引出来，一整个修真界还怕干不过那死鬼影？
不对。
慢着？
怎么她脱离了这个世界后那边还在运行？
不是应该世界重置一切重新来过吗？
系统啧了一声，但扬着脑袋看起来很是骄傲。
“好歹我也是有那么一点小存款在身上的，磕头求了系统局老大才一小会，他们立刻就决定放你一马”
姜玄愣在原地，又回头看了眼那个世界，张着口什么都说不出来。
......
“真的？”
她过了好一会才憋出这句话。
系统哼了一声，“我积分都交过去了，不真也得真”。
全息影团子在空中悠悠转了一圈，还想向姜玄炫耀自己的厉害，就看见人已经卷起它午休的毯子，熟练的摊开，开始打包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这个零食......给我带上几包”
“随身的空间戒指有没有？你不知道那底下修真界物价有多高！”
“我们宗都快穷死了，不如你再借点，跑去隔壁末日重生剧组给我拿两个装备？或者龙傲天那种的刀啊枪啊什么的”
系统：......
“滚”
冰冷的电子音言简意赅。
那熟悉的失重感再次包裹住姜玄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要被传送回去了，但和上次不同，没有叫苦连天要求休假。
“积分不够了，所以没给你买新的身体，你凑合凑合，到那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系统顿了一会，看姜玄快要消失了才敢说出口。
“这次进入世界后会有一段时间没有攻略记忆，之后再修养修养就能恢复了”
姜玄脸色一变，看着系统谄媚的样子，骂声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