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凌来过了？
“她来做什么？！”
卓之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察觉到她手在颤抖，妈妈将她的手握更紧了一些。
“小陈的妈妈，好像不赞同你们在一起。说你影响他的前程，还让他和家里闹矛盾了？”
“我……”
卓之涵动了动嘴，脑子里努力组织着语言，却发现所有的这一切，真想向妈妈坦诚时，却有些一言难尽。
看她话到嘴边又吞回去，妈妈寻思这一切确有其事，眼底的忧郁也填进眉心间的褶皱。
“之前你也没说，他们是那种家庭。妈妈相信你也不是有心的，但闹到忤逆父母，搬离家庭这种程度，说出去怎么都不好听。”
“可是妈妈，他说那些事情不是因为我和他——”
“涵涵。”没等她解释两句，妈妈就语重心长打断了她。“不被长辈祝福的感情是不会幸福的。”
“……”
妈妈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将她还在跳动的心一下压得死死的。
看着妈妈的神情，卓之涵大抵是猜到了什么。
“妈……”卓之涵吞了口口水。“万和超市的事情，是不是他妈妈的意思？”
妈妈顿了顿，点了下头：“青木镇所有供应商都被取消了合作关系，有的说是资质审核下来不符合，有的说是产品问题……”
都是借口，都是借口！
卓之涵越想越气恼，手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知道，你李叔叔那个点心店在街口开了几十年的，你小时候每次路过都要进去找他讨一口白糖糕，因为万和超市说要大批量进货，他们还特地组建了一个厂房，从私人小作坊转为正规流水线生产，投入全都砸进去了，但……”
原来不止是二舅舅的果园受到影响，还有青木镇的其他供应商，那是许多看着她长大的人……
“涵涵，小陈的妈妈说，如果你能懂事，结束这段关系，她会确保青木镇的大家都不遭受损失。”
“什么？！”
卓之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溢出眼眶的眼泪在用滚烫的方式提醒她，她很清楚地明白妈妈的意思，而且其实心里对此早有预备了。
甄凌曾经在陈思晓的生日宴上找过她谈话，告诫过她，但她没有做出改变，想必甄凌也不会再给机会和她交涉，才直接找到了青木镇来。
难怪妈妈会忽然把她叫回来，难怪二舅妈一上来就哭嚷着叫她想办法……
看卓之涵红了眼睛，妈妈心疼地把她揽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
“涵涵乖，你很好，不是你配不上，是小陈他家庭背景太复杂。”
本来还能止住的眼泪，在妈妈的抚慰声中默默地顺着脸颊滑落，闷干在这声控灯熄灭着的楼梯间里。
离开医院的时候，外面还下着雨。
卓之涵撑着姨姨给她的伞，走在回家休息的路上，想起也是这同样的一条路，在过年的时候，她曾扶着酒醉的陈思砚走过。
那一夜，他执拗又心有不甘地曾经说过，他也想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也是那一夜，她想明白了，他们本就是相差很远的人生，不应该追求有结果。
他们追求的“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关系，终于在此刻，被所有人都知道了。
但就像是象征着一帆风水的白掌花，在无人知晓时，只要有充足的爱意便可野蛮生长，却又脆弱得见光就死，一晒太阳就被残忍灼伤。
卓之涵轻笑了一下，气息微弱地一下就淹没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
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又一下，她挂断了陈思砚打来的第五通电话，屏幕又亮起了新信息。
「是不方便接电话？你二舅舅情况怎么样？」
「我刚忙完，现在开车过来，需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吗？」
看他要来，卓之涵还是赶紧回复了他。
「二舅舅没有大碍，不用来，我明早就回去。」
半分钟后，手机的屏幕再亮起了一次。
「好，在家里等你。」
卓之涵一夜未眠，第二天辞别了妈妈和亲戚们，顶着黑眼圈搭乘早班的高铁回了森北市。
她连请了两天假，自然也不必着急赶去公司。拖着比心情更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公寓。
卓之涵站在通道里，左手边是陈思砚家的门，右手边是文一凯家的门，她踟蹰在中间。
“咔哒——”
正是出神之时，左边的门忽然从里向外推开。
卓之涵心头一紧，却看见门缝之际露出来的那身影，不是陈思砚。
居然，是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