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马战重器
匠作营中皆备森严，三步一小岗，五步一大查，而马谡身为留守第一长官，路径自然熟悉，在他引导下，徐庶一路畅通无阻，径直进入匠作营。
一路行来，沿途所见营中匠人熙熙攘攘，烟火气颇为浓重，耳间尽是叮叮当当锻造敲打之声，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两人来到一处宽敞的屋中，但见屋中各处都堆满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类似马蹄形状的铁块，墙壁上则挂满了中间穿孔、类似脚踏的金属玩意，两端各用一根皮绳系住。
有一中年虬须壮汉坐于其中，手中取了一块马蹄状的铁块，正用衣袖细细擦拭。
徐庶自忖久在军中，也算见多识广，但从未见过眼前这般器物，不觉凑近，眯眼凝神打量起来，这番动作令那大汉霍然警觉，起身喝道：
“何人未经通报，擅入匠作重地？”
“蒲大匠，是某来了。”马谡打了个招呼，笑道：“某是来寻伯约的，丞相自关中传来书信，某有要事与他相商，敢问他人可在营中？”
那大汉正是蜀中大匠蒲元，见到马谡面容后，警惕之状稍去，扫了徐庶两眼，终于还是抱拳回道：
“伯约与马岱将军同去校场了，眼下不在。”
“好，我这便去校场寻他。”马谡微微欠身，正欲离去。
哪知徐庶压制不住好奇，伸手一指蒲元手上奇怪的铁块，问道：“请问这是何物？”
蒲元眉峰紧皱，将闻讯的眼光投向马谡。
马谡笑着介绍道：“这位乃是陛下与丞相的故交，颍川名士徐元直，原是自己人，他既然有问，大匠但说无妨。”
饶是马谡如此说项，蒲元在沉默片刻后，依旧摇头道：
“此乃伯约画出稿，托老夫打造的重器，他吩咐过滋事机密，等闲不得泄密，今日未经他允许，请恕老夫不敢解答。先生如有疑问，不妨找他当面闻讯。”
“此番却是打搅蒲大匠了。”
马谡打了个哈哈，拱了拱手，拉着徐庶走出屋子，解释道：”蒲元乃蜀中人士，不识先生大名，请勿怪罪。”
徐庶口道“不敢”，心中却对这奇怪铁块越发好奇，频频回身观望。
蒲元见状不喜，“嘎嘎”声响，却是将大门紧紧闭上。
马谡见状，挠了挠头，低声道：“此前也曾听伯约说起过要打造些骑战利器，也不知是否就是这两件东西。”
他忽伸手一指前方，道：“好在校场也在左近，信步可至，先生请随我来，等见到伯约，自有交代。”
“请。”徐庶微微欠身。
两人安步当车，盏茶功夫，便已来到校场左近。
人未至，耳间便远远有山呼海啸之声传来。
见徐庶仰首倾听，面上隐约露出好奇的表情，马谡解释道：
“月前街亭之战，我军俘获众多魏西军降卒，降军中多有刺头，尤其在早些时候，不服管教者众，时常用言语挑衅我方将士单挑比试，我军将士为求颜面，自也放手去陪，这一来二去，比武也就成了惯例，算是城中军民最喜闻乐见的节目，今日校场这般热闹，许是有人正在一决雌雄。”
徐庶被说得心下好奇，不觉脚步更快，足下生风。
待到抵近校场，只见马场四周里外三层围满了人，人人面上都是欢呼雀跃之色，喝彩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马谡拉着他穿过人群，在马场外圈顿住，抬眼望，只见场中有两名高壮的武将手持枪棒，胯骑健马，正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
马谡观望一阵，拍额惊呼：“怎么是他俩亲自捉对！”
他指着绿袍白马的将领，介绍道：“那人便是姜维姜伯约，他在此间应邀决斗数十阵，无人能挡他三招两式，勇冠三军。”
又一指身披狼裘的棕马武将，笑道：“与伯约捉对厮杀的乃是凉州马岱，武勇之名，播于西陲，两人均为军中柱石，轻易不会亲自下场，先生今日却是有眼福了。”
“原是如此。”
徐庶微微颔首，回望场中，但见二将胯下战马冲刺时极为雄壮，威如虎熊，战马蹄子每次顿地，力道可入土数寸，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深深的蹄印。
坐骑上的两员将领人马一体，几乎不用双手去控马，只凭腰腹、双腿控制，竟是丝毫不担心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只集中精神于枪棍之间。
徐庶只瞧了一会儿，就已大感震撼，问道：
“陇西的战马俱雄健至此乎？光战马雄健倒也罢了，两位将军全程不用双手握持缰绳，依旧腰杆笔挺，坐姿稳当，如此控马之术，直如入化境，简直闻所未闻！”
马谡也感愕然，他素知姜、马二人骁勇善骑，但不想短短数日不见，两人马战之技竟然精进至此！面对徐庶的发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伴随着围观军民不约而同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烈赞叹声中，场中已到决胜时刻。
只见两骑飞速交错，一闪而过，两枪交接，空中隐有裂帛之声，交错间，马岱只觉虎口剧痛欲裂，几乎快握不住长枪。
他知姜维最后一下收了力，情知胜负已分，只得慢慢提拉缰绳，减下马速，心下喟然道：
“不想短短数年，伯约武艺精进若斯，我早已不是对手，便是兄长在此，也不敢说你能赢下。”
他生性磊落，当下策马回转，抱拳叹道：“多谢手下留情。”
姜维拍马凑近，掂了掂绿沉枪，笑道：“不过占了兵器沉重的便宜，若论真本领，我两半斤八两，马兄不必谦逊。”
马岱摇头道：“输了便是输了。”
“伯约，你看是谁来了！”说话间，马谡领着徐庶抵近，笑着介绍道：“这位乃是颍川名士徐元直先生，应丞相之请，身负紧急军情，跋涉千里而来，快来见过。”
姜维循声去瞧，饶是几日前收到诸葛亮的飞鸽传书后便已知道此人会来，但一俟见到到这位风尘仆仆、却站姿笔挺、宛若青松的中年文士，他心头亦猛然为止一颤。
“处兹不惑的徐元直……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