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崇渐知将那新闻反复看了几遍,那图片放大又被缩小,五官实在太过模糊,无法辨认。
将手机还给聂筝,他并不妄下推断,而是说:“还没有证据。”
这时,Richard已经将车停在了聂筝小区的楼下。
聂筝回头看了一眼崇渐知,酝酿了半晌,才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你要上来坐一会儿吗?”
原本只是客气一下,她根本没想着崇渐知会答应自己,可没想到,身旁男人却嗯了一声。
“嗯。”
“……嗯?”
聂筝反应了半天,毕竟那话是自己说出来的,只好硬着头皮与他下了车。
单元楼内的电梯检修,只有货梯可以用。两人拐了一个大弯儿,才终于找到了货梯。
由于经常运送货物,电梯四壁已经有些陈旧,地上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纸壳,与崇渐知这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上到第十层时,电梯忽然咯噔一声,聂筝以为是电梯运行故障,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紧紧靠在电梯一侧内壁,慌张地四下张望。
崇渐知倒是很冷静,看着电梯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增长,他知道刚刚只不过是虚惊一场。
他缓缓靠近聂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做这动作时他忽然想起下午在商场碰到了乔理和聂筝两人。
当时乔理也轻轻拍了拍聂筝的胳膊。
想到此处,崇渐知有些吃味,他伸出胳膊,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那动作比乔理下午做的亲密得多得多。
电梯门开了,聂筝却始终都没有推开他。
直到门口,她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家有只黑猫,你猫毛过敏,要不我先进去把猫关进笼子里?”
崇渐知一听黑猫,脱口而出问道:“是煤球吗?”
聂筝愣住了,她没有想到,已经四年多过去,崇渐知竟然还记得那只当年被两人救下的黑猫名字。
“……对,是煤球。”
回答后,他们便都沉默起来。因为两人有关于煤球的共同记忆并不是那么美好。
而四年多过去了,他们谁都不想再提。
“不用了,有口罩吗?给我找一个戴上就好。”
聂筝忙不迭点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只口罩递给崇渐知。
门甫一开,煤球听到响动,便乐颠颠地朝门口跑来,见到除了聂筝之外的其他人,它有些困惑第歪着脑袋,对着崇渐知喵喵地叫了两声。
煤球长大了。
那是崇渐知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这只小黑猫当年自己也是实实在在地养过的。
人记得住,可猫却健忘。
见着它已经将自己完全忘了,崇渐知心里竟莫名有些伤感。
“煤球,今天过得怎么样呀?”
聂筝又开始和猫对起话了。
她从鞋柜拿出一双男士拖鞋递给崇渐知,见对方有些迟疑,她解释道:“这双鞋没有人穿过。”
崇渐知这才将拖鞋换上,而此时聂筝已经和煤球玩到了一起。小猫很活泼,随着聂争的脚步用爪子不停扑着她的拖鞋。
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出来时,她见崇渐知正静静地站在书柜前。
他的背影有些孤独。
书柜里摆着几副相框,最中间放着的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大合照。
过去多少年了,崇渐知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总之是很久,很久了。
“我九岁的时候照的 咱们家唯一的一张合照。”将水递给他说道,“那年我生日,你刚读大学,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但你还是回来了,还放弃了当时一场特别重要的创业比赛。爸妈因为这事把你骂了,你很不高兴,这张照片你照得不情不愿,我猜你都快忘了咱们还照过这张全家福了吧。”
聂筝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身去逗猫,她根本没期待崇渐知会回应自己。
“我记得。但你那年生日正好眼睛长了麦粒肿,整个眼睛都肿了起来,你说过自己不喜欢那张照片。”
“……我以为你忘了。”
崇渐知这回不再说话了,他一旦沉默,就表示他觉得这段话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两人很少追忆往事,以前的那些回忆,在父母去世之后,像成了禁区一般,崇渐知不提,聂筝也懂事地缄默。
可她偶尔也想和崇渐知说说以前的事,因为以前的那些好时光早就过去,他们长大成人,生活变得艰难,总有苦涩,于是曾经的那些甜就变得格外珍贵,以至于聂筝在看见那张全家福的时候,真的很想和他聊一聊,两人之前也有过的快乐的往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崇渐知并不为这样的氛围感到尴尬,他静静坐在沙发上,望了望聂筝新家的陈设。没有任何的评价,他只是静静望着。
“关于闻月八号你打算怎么办?”聂筝终于找了个话题。
崇渐知思忖片刻,回答的有所保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聂筝神色暗了暗,她意识到他是在防自己,想想也无可厚非,此时两人已经站在对立阵营,稍有差池,就会对两个公司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
终于,一阵手机震动打破两人间的尴尬。
是乔星出差回来,得知徵越发生的事后打来电话问崇渐知目前情况如何。
“等我回去再说吧。”
挂断电话,他拍了拍袖子,起身是要走的架势。到门关准备换鞋的时候,聂筝突然叫住了他。
“你最近还失眠吗?我这里还有些安魂香,你一起带走吧。”
其实过了这么久,安魂香对崇渐知作用早就不大了,就像人会对一直用的药产生抗药性,崇渐知对安魂香也产生了某种耐受性。
可他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那味道会让他安心,这就已经够了。
将东西递给崇渐知,手提袋的绳子被对方拉到自己的掌心,在那不经意的动作之间,两人的指尖瞬间碰触又远离。
崇渐知指尖冰凉,蜻蜓点水似地从聂筝掌心上滑了一下。
只那几秒的交汇,聂筝整个人都瑟缩了下,心脏漏了一拍。
那感觉令聂筝慌了神,她遮遮掩掩地将手背到了身后,握紧拳头,刚刚修剪完的指甲带着几分的锋利压向掌心。
喵——
身后的煤球忽然叫了一声,奇怪的氛围被打破。聂筝像被人从梦中捞了出来,她如梦初醒后退了两步,与崇渐知重新回到了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