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灵筠左等右等,迟迟不见牛仙童返回,急忙又派人前往袭芳院查看。
几个小太监来到袭芳院的时候,牛仙童与两个随从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黑灯瞎火的,前来寻人的太监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袭芳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住在这里的几个宫女早就吓跑了,院子里空无一人,透着一股子诡异。
几个小太监只好返回仁寿殿禀报武灵筠:“启禀皇后,袭芳院内空无一人,牛仙童不知所踪。”
“这个阉贼,肯定是逃了!”
武灵筠气的跺脚大骂,忍不住想要派人去搜寻牛仙童。
邓文宪拍着大腿道:“此刻已是丑时,只怕天亮后杜希望的前锋骑兵就要兵临城下了,不能再耽误了!”
“只恨没有抓到李瑛的两个儿子。”
武灵筠郁闷不已,但也不敢再继续逗留下去,吩咐邓文宪、裴元礼,以及自己的兄长武信马上率部出城。
车马粼粼,武皇后携带了幼女太华公主以及十几个心腹宫女,在邓文宪、裴元礼的护送下,一行千余人从洛阳北门出城,借着皎洁的月色仓惶逃命。
转眼天色大亮。
洛阳宫内人心惶惶,但宫女和太监们又不敢离开,因为出了皇宫他们更没有活路。
黎明时分,仅有四十多个官员来到贞观殿参加早朝,进宫后方才得知武皇后已经连夜逃离了洛阳。
除了武后带着党羽连夜逃命之外,太子李琦、右相李林甫也不知所踪,礼部尚书王琚在家中悬梁自尽,左相裴敦复闭门不出。
武氏政权的五大宰相,杨洄、李林甫、裴敦复、裴巨卿、王琚缺席了四个,仅有裴巨卿到场,这个朝廷算是土崩瓦解了!
“咱们开城投降吧?”
吏部尚书韩朝宗提议道,“罪魁祸首已经离开了洛阳,咱们都是被胁从的,罪不当死!”
其他在场的高官还有户部尚书尹籍、御史大夫裴巨卿、宗正卿萧炅、河南尹郑元理、太常卿韦光乘等人,一个个都像被霜打蔫了的茄子一样。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投降之外,已经无路可走。
“开门投降,迎接大军进城。”
经过乱糟糟的商议之后,在场的官员一致决定出城迎接杜希望率领的大军,献上降书。
驿道上烟尘滚滚,八万大军浩浩荡荡,漫山遍野的朝着洛阳席卷而来。
当杜希望率领大军走到洛阳城西三十里的时候,便遇上了担任使者的韦光乘。
“下官韦光乘受了满朝文武所托,特来迎接杜总管大军进城。”
韦光乘连连作揖,阐明来意,“昨夜武后、李林甫,还有李琦都已经相继逃离洛阳,目前城内群龙无首,还望杜总管尽早入城,出榜安民。”
“武氏母子跑了?李林甫也跑了?”
杜希望颇感意外,立即派遣嫡系骑兵提前进入洛阳,调查武灵筠母子、李林甫等人的去向,有了眉目之后再星夜追袭。
“末将遵命!”
一员偏将带领三千骑兵甩开大部队,朝着洛阳城疾驰而去。
韦光乘又道:“韩朝宗、裴巨卿等人正在洛阳城西的凤仪亭等候大总管。”
杜希望催促大军加快速度,一个时辰后遇见了在路边等候的韩朝宗等官员。
“见过杜将军!”
知道杜希望是李瑛的岳父,自身又担任河东道行军大总管,乃是长安朝廷的实权人物,韩朝宗、萧炅、裴巨卿等人纷纷作揖施礼,阿谀之情,溢于言表。
杜希望还礼道:“在下也无权决定诸位大人的前程,你们都回家等着吧,再有三五日,圣人即将统率大军抵达洛阳。”
韩朝宗等人也没什么可说的,纷纷颔首称是。
“杜总管所言极是,那么下官等就回家闭门思过,静候天子圣驾。”
随后,杜希望挥兵入城,迅速掌控了洛阳。
一边出榜安民,一边派遣使者向西寻找李瑛,向他禀报拿下洛阳的喜讯。
使者快马加鞭,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在渑池县境内遇上了李瑛统率的十万大军。
“哦……杜希望兵不血刃进了洛阳?”
李瑛接到消息后笑逐颜开,纵然寒风凛冽,但内心却兴奋如火。
“传朕命令,全军就地驻扎!”
李瑛命令全军停止前进,由仆固怀恩统率原地待命,等自己到了洛阳分析完各地的形势后,再另行调遣,免得将士们多走冤枉路。
“臣遵旨!”
仆固怀恩抱拳领命,带着来瑱、辛云京、李晟等将领就地扎营,等待下一步的军事部署。
随后,李瑛带着李泌、李白等人,与雷万春率领一万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洛阳。
次日晌午,李瑛率部抵达洛阳城东,并派遣使者提前入城报信。
得知天子到来,杜希望急忙率领麾下文武幕僚出城迎接,在家中闭门思过的韩朝宗、萧炅、裴巨卿等人也俱都忐忑不安的跟随出城,漫山遍野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
数千人在寒风中等了半个时辰,便看到西方烟尘滚滚,马蹄声震耳欲聋。
“圣人来了!”
在场官员无不翘首以待,或者兴奋或者惶恐。
“吁!”
片刻之后,李瑛勒马带缰,在众官员面前翻身下马。
“臣杜希望前来迎接圣驾!”
杜希望拱手施礼,率领麾下的数十名文武幕僚作揖参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爱卿快快平身,辛苦你们了!”
李瑛笑容满面的扶起杜希望,并招呼他身后的文武幕僚起身。
等杜希望及麾下文武参拜完毕,原先为洛阳朝廷效力的官员这才在韩朝宗、萧炅、裴巨卿等大臣的带领下齐刷刷的跪地叩首,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瑛背负双手,望着这帮身穿各色官袍的大臣,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怒意,让人猜不透他内心的想法。
“你们总算承认朕是大唐皇帝了,虽然有些晚了,但好歹没有执迷不悟!”
“臣等受到武氏与李林甫蛊惑,不能明辨是非,罪该万死,请圣人恕罪!”
众人不敢抬头,一个个好似鸡啄米般不停的叩首。
他们不敢奢求李瑛重新起用,只要能保住自己以及家人的性命,就算烧了高香。
跪在李瑛面前的官员有八十多人,比前几天迎接杜希望的时候多了一倍,那些闭门不出,躺在家里摆烂的官员也都走出家门向李瑛认罪,以免大祸临头。
这些官员之中,虽然有人主动投靠武氏母子,但也有人迫于形势,逼不得已才支持武氏母子,如果全部予以惩罚,这个数量实在庞大。
“都起来吧!”
李瑛抬手招呼众人起身,“朕知道你们大多数是迫于形势,才尊李琦为帝,但也有人却是心甘情愿的为虎作伥。
朕会派人调查清楚,凡是被裹挟从众者,既往不咎。
但如果为武氏母子出谋划策,充当迫害李祎、萧嵩这帮忠良的马前卒,朕定当严惩不贷!”
萧炅马上站出来道:“臣检举奸臣裴敦复,此人乃是武氏死党。他为武氏出谋划策,打击忠臣,与陛下作对,十恶不赦!”
李瑛扫了一眼群臣,蹙眉问道:“裴敦复何在?”
“在家里闭门不出。”
萧炅弯着腰答道,“此人一直是武氏党的骨干,在武氏政变之后被任命为左相,与李林甫同为武氏之爪牙,请圣人将他下狱问罪!”
在李隆基时期,担任京兆尹的萧炅就与裴敦复结下了梁子,那时候裴敦复的职位是光禄卿,地位不及萧炅显赫,因此心里虽然痛恨萧炅,但表面却只能低眉顺眼的服软。
后来,因为提议册封杨玉环为贵妃,惹得李隆基龙颜大悦,裴敦复由此飞黄腾达,由光禄卿改任御史大夫,并加中书门下平章事,一跃成为了当朝宰相。
小人得志的裴敦复开始原形毕露,多次在公开场合贬低萧炅,使得两人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
裴敦复的宰相才当了不到半年,武氏一党就发动政变把李隆基从龙椅上拉了下来。
只不过裴敦复一直都是“惠妃党”的骨干,他非但没有如萧炅之愿倒台,反而被武氏任命为门下省侍中,成了与李林甫齐名的“左相”。
而萧炅作为原先忠于李隆基的大臣,不但丢了颇具实权的京兆尹,也没捞到什么实权职位,仅仅被册封为宗正卿。
于是,裴敦复更加处处为难萧炅,使得他在洛阳朝廷举步维艰。
萧炅虽然心有不甘,但面对这位武太后面前的大红人,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低三下四的认怂。
现在武氏倒台,洛阳朝廷换了主子,萧炅便急不可耐的跳出来检举裴敦复这个政敌。
听了裴敦复的话,李瑛当机立断,招呼一声:“吕奉仙何在?”
“臣在!”
监门卫大将军吕奉仙应声出列。
“立刻带人包围裴敦复的府邸,将他下狱,交由大理寺发落!”
“遵旨!”
吕奉仙答应一声,引了五百劲卒前去捉拿裴敦复。
李瑛的目光扫了一遭跪在眼前的官员,似笑非笑的道:“萧卿做的不错,你们也可以踊跃举报那些为武氏效力的死党!”
自古以来,大多数奸臣畏威而不畏德,光施行仁政做个老好人不一定有用,软硬兼施才能更好地震慑人心。
所以,李瑛可以赦免那些被裹挟屈服的官员,也能毫不犹豫的处决那些为武氏卖命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