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宽和李琬都看了出来,自从堂审开始之后,萧隐之就有意诱供,想要让高堂隆指证同安郡王李珣是背后主谋。
只是不知道萧隐之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他究竟是立功心切呢,还是有意和李珣过不去?
如果这桩案子最终被定性为高堂隆走私禁品,那只能算是一个较为恶劣的刑事案件,毕竟这厮只是一个商贾而已。
但如果这件案子被定性为李珣谋反,甚至再牵连到李宪的其他儿子身上,这可是足以载入史册的谋反大案。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位到现在还没有转正的“守刑部尚书”的心情可以理解,毕竟机会难得!
李宪活着的时候与世无争,也不让儿子涉政,所以李珣不可能与从前担任中书侍郎的萧隐之结怨,两个人应该并没有什么冤仇。
两相比较,裴宽与李琬猜测萧隐之还是立功心切的心情在作祟。
李琬已经站出来反对萧隐之的审讯方式,但他依旧我行我素,而裴宽一直作壁上观,未置可否,李琬只能耐着性子旁听。
在经过喝茶休息之后,堂审继续进行。
前往和平坊抓人的差役回来复命:“启禀尚书,和平坊内并没有叫孟昭的人居住。”
萧隐之一拍桌子,再次审讯趴在堂上的高堂隆:“高堂隆,你还敢撒谎?”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心理斗争,高堂隆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把这个罪名按在姐夫李珣的身上。
毕竟他是郡王,他是宁王李宪的儿子,是当今天子的堂兄弟,就算贩卖一些兵甲,也不至于被判处死刑吧?
“大人饶命、饶命啊!”高堂隆再次求饶,“庶民招了,全招了。”
“和平坊并没有叫做孟昭之人,这批兵甲究竟来自何处?再敢隐瞒撒谎,定叫你皮开肉绽!”
萧隐之手中惊堂木再次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高声喝问。
“是我姐夫藏在我家中的。”高堂隆把心一横,咬牙说道。
萧隐之明知故问:“你姐夫是何人?”
“同安郡王李珣。”高堂隆答道。
萧隐之又问:“李珣把兵甲藏在你的府上做什么?”
高堂隆哭丧着脸道:“小人不知道。”
“再给我打!”
萧隐之摸起令箭丢在大堂上,“二十杖。”
“大人饶命,我姐夫打算贩卖给南诏国王。”高堂隆扯着嗓子道。
萧隐之又问:“这南诏商人叫做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高堂隆道:“他叫康巴度,住在兰陵坊的兴隆客栈。”
萧隐之再次发出令箭,命刑部的差役前往兰陵坊拿人。
半个时辰后,差役再次来报:“启禀尚书,兴隆客栈内并没有叫康巴度的南诏人居住。”
“给我杖责二十!”
萧隐之一拍桌案,再次丢下一支令箭,“你个刁民,三番五次戏弄本官,不让你皮开肉绽,谅你不会坦白交代!”
“大人饶命、饶命啊,小人没有说谎!”
听说孟建不存在,康巴度这个南诏人也不存在,一心做着发财梦的高堂隆顿时傻了眼。
裴宽与李琬并没有站出来阻止,反而觉得这个高堂隆确实在撒谎,难不成这件案子真的和李珣有关?
“啪、啪、啪!”
十几刑杖下去,高堂隆的肥臀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别打了,再打下去就要死人了,我招、我招!”
“我姐夫将这些甲胄与弓弩藏在我的家中,说是准备干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
萧隐之追问:“什么大事?”
高堂隆咬着牙道:“他也没说做什么大事,只说干一场大事,我也不知道这大事指的何事……”
高堂隆实在捱不住大刑,只能把罪责推到李珣的头上,至于什么大事,让他自己来辩解好了。
萧隐之觉得审问的差不多了,挥手吩咐把高堂隆押下去,接下来就该提审同安郡王李珣了。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
高堂隆捂着屁股,像死狗一样被两名强壮的差役拖下了大堂,送进刑部大牢。
萧隐之这才心满意足的朝裴宽与李琬拱手:“裴相、荣王,事情现在水落石出了,李珣在妻舅高堂隆家中私藏兵甲,图谋造反。”
裴宽总算提出了不同意见:“这高堂隆的供词疑点颇多,还是先派人去兵部把司库郎中孟建找来,询问他可是有个名唤孟昭的弟弟?”
“裴相所言极是!”
李琬马上附和,“还得调查孟建是否涉嫌侵吞兵甲,这个高堂隆说的有鼻子有眼,孟建没有叫做孟昭的弟弟,并不代表他没有侵吞兵部的物资。”
萧隐之抚须笑道:“呵呵……荣王啊,你还是年轻,如果孟建侵吞了兵部的物资,拿到市场上售卖,还会自报姓名?”
“呃……”
李琬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
萧隐之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孟建真的侵吞了兵部的物资,然后派人拿出来售卖,又怎么会把来路解释的如此清楚?
萧隐之笑着道:“不过呢,既然荣王有此疑问,查一下也是应该的,那就有劳大理寺派人去兵部核查孟建的人品,再问问是否缺失过甲胄与弓弩?”
裴宽道:“案情重大,今天就暂时不要提审李珣了,先查清孟建身上的疑点再说。”
随后,今天的三司会审就此结束。
经过刑部询问孟建,他并无兄弟,家中只有兄长一人,且已经于三年前因病去世。
而大理寺的寺丞跑了一趟兵部打探关于孟建的信息,得知他为人忠厚正直,生活清贫,至今还是租的房子,而且兵部也没有丢失过甲胄与弓弩,那个高堂隆所说全是一派胡言。
次日,这桩案子继续在刑部过堂。
孟建应邀来到刑部出庭,对着三位主审官道:“下官仅有兄长一人,名唤孟允,已经于三年前病逝在故乡襄阳,去世时五十八岁。
这所谓的孟昭,完全是子虚乌有,嫁祸下官。
至于贩卖兵甲之事,下官更是万万不敢,如今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俱在,下官愿意配合调查,洗清嫌疑。”
萧隐之笑着道:“孟郎中不必紧张,本官传你来堂上只是做个笔录,并没有怀疑你做出监守自盗之事,你可以离开了。”
“告辞!”
孟建一脸凝重的拱手告辞,转身离开了刑部大堂。
萧隐之笑吟吟的扫了裴宽与李琬一眼,问道:“裴相、荣王,现在是否该提审李珣了?”
裴宽颔首:“可!”
李琬没有说话,只能等着李珣上堂之后看他怎么解释?
萧隐之手中惊堂木在桌案上重重的一拍,高喝道:“提嫌犯李珣上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