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并不知孔达应该是哪里人,只是她原本猜想,他或许会是雍国人。
“没有。”
顾寻影看她没有疑问,接着往下说,“此人身份隐藏得极深,庆王目前看起来好像还不知此事。”
“可有人知道你们在查他?”
“此事公子派了秦鸣去办,应该还没有人知道。”
“人,你们公子打算如何处置?”
“此人身份隐藏得很好,我们暂且只能查到他祖上可能是桑国人,他本人确实是一直在淮地,我们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明确他的身份。如今韩江的事还没有定论,暂时不好动他。公子吩咐,仍旧只是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不让他再给韩江的事添麻烦。”顾寻影说起这人,也有些气,“等韩江与韩家这档子事了,有他好受的。”
水乔幽知晓楚默离在这件事上的顾虑,孔达此人的存在也不再影响她与其他人,没有对楚默离的安排多做评论。
这些事情都说完,顾寻影掏出了一封信。
“这是公子让我一定要当面交给你的。”
水乔幽听她这话,想起楚默离第一次给她转交景言君的信,没有随便接。
顾寻影转述道:“公子说,这信是从繁城来的。”
“繁城?”
“对,是会友镖局来的。”
水乔幽微有意外,接过了信。
“先前,公子回繁城的时候,去过会友镖局,他们向公子问起了你。公子给他们留了一个地方,让他们若是想给你写信可以将信送去那里,向他们承诺,若是见到你,定会将信转交给你。这信就是今日到的,是会友镖局的廖少镖头与那个名唤吴江的写给公子的,他们在信中问公子可有你的消息,他们说你先前答应他们要去繁城过年也没有去,他们就想问问,你今年可会过去?”
顾寻影若是不说,水乔幽差点忘了这事。当时她也没有明确一定会去,却没想到廖云崖与吴江会如此上心此事。
她再看顾寻影,今日到的信,那她主要是奉他之命来给她送信的?她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上面的字体一看就是廖云崖写的。
他们在信中所写,的确如顾寻影转述的相同。两人还在信中叮嘱楚默离,若是见到她,请他一定帮忙问问她今年可会回去,她若是回去,可否先写信告诉他们,他们到时候去城郊接她。
信的最后,是一句问安。
字体歪歪扭扭,有别先前的字体。
水乔幽看出,字虽歪,与她以前所用字体却有所相似。再看问安的语气,水乔幽猜出那应该是吴江那个正在学字的女儿写的。
水乔幽看着那两种完全不同却似乎又和谐的字体,一时有点恍惚,想起了在会友镖局那段短暂的日子。
顾寻影等她看完,问道:“你可要给他们回信?”
水乔幽神思被拉回,她看着信安静了两息,将信收了起来,“不必了。”
顾寻影知道水乔幽上次在淮地帮助廖云崖和吴江的事,如今楚默离一收到信,就特意让她给她送过来,她看得出来,水乔幽必定是比较在意会友镖局与镖局中的那些人。顾寻影本以为水乔幽见到这份远方的牵挂,定会立马写信让她带回去,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有些意外。
“你不用担心麻烦,安王府与繁城王府有专门传送信件文书的驿道,你若回信,随着王府的信件一起发出,最多十日便可到了。公子既然有言,定会让人将信送到会友镖局的。”
水乔幽将信装回信封递还给她,还是没有想写,同她道:“我今年不会回繁城。”
顾寻影接过信,不是很理解她的想法。
不回也可以写信,这又不冲突。
水乔幽看出她心中所想,却没有解释,“请替我向你们公子道谢,他若愿意给廖少镖头他们回信,就请他告诉他们,他依旧没有我的消息。若是以后他们再写信来问,也这样回即可。”
顾寻影越听越困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交代。
她猜测着原因,“……你是不是担心你会影响到他们?你放心,繁城是公子的地盘,整个繁城,王府了如指掌。没有公子发话,无人能在繁城查到你的任何事情。只要公子想,陛下也不能。”
安王府对繁城的掌控,水乔幽是有了解的。
她并不怀疑顾寻影对安王府的这份自信,但也没有改变想法,并仍旧未对此做出解说。
顾寻影知道水乔幽不是对安王府与楚默离有顾虑,看她主意不改,也没再劝说了。
“那你若是想要给繁城寄信,你写好了,将信给我就行。或者,之后你见到公子,直接给公子亦可。”
水乔幽没有多说,轻声应下,“嗯。”
顾寻影要与她说的正事都说完了,但是她没急着走。
她收好信,放低声音同她道:“水哥哥,你最近可有关注过庆王府的事情?”
水乔幽稍偏视线,注意到她眼里有种急于与她分享的激动。
庆王府的事情,外面偶尔有传,但是水乔幽直觉她要说的,应该和外面传的有所不同。
“何事?”
顾寻影一听她这回答,兴致更高,再次确认整座宅子里只有她们二人,给她透露了她刚听到不久的事情。
“庆王那位侧妃郑侧妃,你可还有印象?”
水乔幽点头。
顾寻影看她果然有关注这人,说得更起劲了,“那她郑家那两个妹妹,你可还记得?就是先前还想觊觎公子的那两人。”
她都说这么清楚了,水乔幽若说不记得,那明显有点假了。
顾寻影看她没说不记得,也不跟她卖关子了,“前日,郑夫人去庆王府看郑侧妃。昨日,郑夫人心疼女儿在庆王府一个人孤单,将小女儿与侄女都送到庆王府去陪郑侧妃说话解闷。”
最近,何、郑两家传出要结为儿女亲家后,不仅何家的姑娘不愿意,郑家那边,郑夫人似乎也不太愿意。然而这件事,她们俩都做不了主。郑夫人心疼儿子,在郑家做不了主,这些日子就往庆王府走得勤快了许多。
前日,郑夫人又以探望之名去了庆王府找郑侧妃。昨日一早,郑夫人就将郑家那对精心培养的姐妹花送到了庆王府去陪郑侧妃解闷。
“她送人之时,郑勉好像还不知情。”顾寻影在水乔幽这里没有顾虑,说起这事也同茶楼酒肆那些客人一样兴致勃勃,“听说,昨晚,郑勉回府后知道此事,郑府又热闹了一晚上。今日一早,郑勉派人传了话给郑侧妃,说郑夫人昨晚突发急病,希望她做女儿的可以回府探望,让她两个妹妹回郑府给郑夫人侍疾。”
顾寻影说到这,忍不住卖了个关子,“你猜怎么着?”
她都让她猜了,那定然是结果不如郑勉之意。
顾寻影这关子刚卖完,还没给水乔幽说话的功夫,她自己就按耐不住又说了出来,“郑府的人回到郑府给郑勉回话,郑侧妃也病了,回不了了。”
说到这儿,顾寻影有点想笑,为了凸显自己话语的可靠性,她又忍住了。
“据说郑侧妃还是春日里感染的风寒,不但一直没好,反而愈发严重。大夫诊断后,还认为她那病极有可能过给周边的人。她担心回去,过了病气给郑勉与郑夫人,尤其是郑夫人,那到时候反而让郑夫人的病严重,害了郑夫人。而郑家那对姐妹花,她也以大夫的诊断为由,没有将人给送回去。”
这次这郑家姐妹被留了下来,意味着什么,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想到。
如今,如果不是庆王府或者郑侧妃主动将人打发回来,不管庆王对这对姐妹是何想法,郑家都不好再厚着脸皮去要人了。
顾寻影满怀期待地替郑家感慨,“估计,今日郑家得比昨日还要热闹了。”
水乔幽听她这么一说,已经大致了解事情始末。
只是,从郑家表现出想将小女儿送进安王府到现在,过了这么久了,这段时日,郑侧妃有很多机会可以这么做,她却一直都没有做,这次为何就突然这样做了。
“此事,可知是郑侧妃提出的还是郑夫人主动提出的?”
顾寻影脑子转得飞快,给她回了一句,“你放心,这事肯定跟公子没有关系。”
水乔幽听着她这答非所问,思绪被打断。
……她似乎也没问这与他有没有关系。
顾寻影看她抬眸,立即又补充,“公子最近除了上朝与见你,都没有出过府,据我所知,他这段日子连与郑侧妃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水乔幽看她紧张的模样,一时无话。
“不过……”顾寻影信誓旦旦说完,又想到另一方面,声音小了点,“郑侧妃最近是不是听说陛下要给公子择选王妃然后受了刺激,我就不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觉得这可能性似乎挺大,又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不应该说。
她看着水乔幽脑子再度快速转动,试图补救,“但是,就算如此,那些也只是她的想法,你放心,公子肯定是对她没有想法的。回去我就去打听这事,一定给弄清楚。”
水乔幽瞧着她望了两息,想起楚默离说她看话本子之事,开口道:“不必。”
顾寻影以为她是有顾虑,十分义气,“你放心,你要是不想让公子知道这事,这次我就不跟他禀报了。”
水乔幽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多说更不是。
她索性还是保持一贯的性子,没再多说。
顾寻影临走之前,也说了那日水乔幽追丢的那人之事。
安王府已经暗中将王府周边的府邸都摸查了一遍,但是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人的踪迹。
此人他们从临渊城找到了中洛,一时半会找不到很正常。水乔幽对这结果没有意外,也不着急。
顾寻影又热心给水乔幽提示了一句,“虽然最近公子不方便出府,但是其他人进府并不受影响。”
水乔幽喝了口茶,茶杯放下,她话已经说完。
顾寻影离开后,太阳还未落山,水乔幽依旧没有想出门的想法,关了门又回屋去了。
傍晚,甜瓜哼着淮南小调开开心心过来给水乔幽打扫做饭,推开门看到干干净净的院子,他怀疑自己推错了门。
他又倒回到门槛之外,确定自己没走错,重新迈过门槛,他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是他走之前就将屋前屋后收拾好了,上午太累了回去睡了一觉就将这事给整忘了?
他往里走了几步,看到院里某些物什的摆放与他平日放的位置不一样,他才敢确定不是他记错了。
既然如此,那这院子是……老大打扫的?
甜瓜焦急地跑进屋,“老大!”
他看到水乔幽,还没等水乔幽说话,他话语连珠吐了出来。
“老大,院子是你打扫的?你怎么可以做这种粗活,你何时连这粗活都会干了?你连这种粗活都会了,那是不是以后就不需要我了,我是不是就不能留在这边跟着你了?”
水乔幽听着他夸张的话语,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甜瓜的话语和反应虽然有些夸张,可他的担忧与害怕也表现的很明显。
水乔幽等他说完,才回道:“不是。今日,我这里来了一位客人。”
“客人?”
甜瓜的担忧暂时打住,脑子里灵光一闪。
男人不可能那么勤快,夙沙公子身边的观棋是勤快的,但是若是他们,老大肯定不会同他用客人这种说法。
“……姑娘?”
“嗯。”
甜瓜听到自己真地蒙对了,担忧变成了求知与好奇,看着干净整洁的院子期待问道:“那她以后可还会过来?”
“或许会。”水乔幽嘱咐她,“她就是先前来过的小惜,她以后若是再来,我若不在,你可以让她进屋等我。”
甜瓜想起了小惜,恍然大悟,“好的,我记住了。”
大悟之后,甜瓜看着水乔幽一身男装,玉树临风,也忍不住问了她一句顾寻影先问过的事情,“老大,那小惜姑娘可知你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