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日在大皇子面前的那一番支持兄弟中哥哥的发言,从而让大皇子对花邶表现出了遇见知音般的欣赏,于是当时百里泓就约着花邶下次在聚满楼见面。
只是百里泓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的瞬间,花邶与那夫子三人交流的眼神。
“不知仁兄名讳?”
“在下姓花,单名一个邶字。”
花邶虽然衣着简朴,但举止有礼,与那些真正搬货卖力气的人却是一点都不同,也是因此,百里泓才有了想要了解花邶的想法。
聚满楼人来人往,花邶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视,这份气定若闲让百里泓有些满意,
“我观仁兄你应当是读过书的,为何沦落在街上卖苦力呢?”
花邶听完后,浅浅地叹了一口气,眉眼间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
“苏兄有所不知,在这京都出门撞见权贵的几率比在河中抓鱼的几率还要大,之前我在京都外无意中得罪过一个叫做孟家和的人,当时他正对一个姑娘家动手动脚,于是我就将他赶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孟家和孟公子是荣国公的孙儿,此人风流成性,常常迫害良家妇女。”
“那孟公子对我怀恨在心,动用了他的关系,叫我四处碰壁,没有一家书院愿意收留我,本来有一些好的差事,但东家听说我与孟公子有过节,立刻就拒绝我了,因为我只能在出出苦力,混口饭吃。”
其实花邶说的是事实,孟家和的确是好色入性,当初他也的确是看见了孟家和逼迫一个良家女子,但他并没有出手相助,因为孟家和身边都是保护他的侍卫,花邶根本没有胜算。
不过孟家和最后也没有得逞,因为他身边的小厮好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便一脸喜色地离开了。
“事情竟是这样?!”
百里泓知道孟家和,好像是荣国公一个庶子的儿子,荣国公的那个庶子好像现在是在吏部混了个差事,但为人一点也不上进,此人在吏部的存在感极低。
而孟家和则是因为过于好色,之前在京都闹出过一些事,所以百里泓才知道孟府有这么一个人。
许是因为怕孟家和的名声连累到孟家,进而再影响到百里灏,所以当时孟家和闹出事后,荣国公就先一步将人送出了京都,只是没想到现在他又回来了。
“只可惜,我满怀壮志来京都,如今恐怕要灰溜溜地离开了,希望我离开京都后,那孟家和孟公子能够放过我。”
花邶说话时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百里泓一眼,偷偷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只见百里泓紧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花邶只好再开口道,
“苏兄,虽然在下很快就要离开京都了,但是在临走之前还交到了你这个朋友,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只可惜以后不能再陪你喝酒吃茶了。”
百里泓并没有对花邶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化名苏洪。
此时他略带犹豫地开口,
“花兄莫急,我认识些人,说不定能够帮你在京都找个好去处。”
.........
太学,因为刚刚抽完签,众人还有些兴奋,所以整个广场上有些闹哄哄的。
纪夫人早已对此见怪不怪,故而没有出声维护纪律。
江图南还在和萧明绪等人讨论,却见萧明瑞从远处小跑过来。
溪云院的旁边就是予花院,予花院正好又是与兰院组队,所以萧明瑞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了江图南的左后方。
“抱歉,来迟了。”
萧明瑞微微喘着气,看起来似乎跑了很久。
江图南看着满头大汗的萧明瑞,注意到了他月白色的学子服下还穿着一件竹青色的长衫,
“你这叠穿...还挺时尚...”
就是看起来有点热。
“明瑞表哥你身体这么虚的吗,穿这么多也不嫌热。”
江图南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萧明瑞听到江图南说自己身体虚,咬了咬牙,没忍住在江图南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整天操的什么心。”
江图南捂着头干笑几声,
“这是一个贴心妹妹对你的关心,像我这么会关心人的妹妹可不多见了,你就偷着乐吧。”
萧明瑞气息稍微平稳了些,他刚刚换成了闻竹的身份进宫去见皇帝,见完之后又立刻赶回来。
听说今日上午的课是和女院一起上,所以他想着还是不要缺席太长时间,毕竟他不是个爱逃课的性子。
“那我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萧明瑞和江图南你来我往一句接着一句地聊了起来,同在竹院的孟景琛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两人。
许是太久没有和江图南有过交集,况且明明江图南就在京都,今日在太学看见,居然有种阔别已久甚是想念的感觉。
“怎么了?”
孟景琛身边的同窗发现他有些走神,故而开口询问。
“没事,刚刚说我们的题目是什么来着?”
孟景琛收回目光,心中少见地升起一丝心虚。
“是戏曲乐。”
孟景琛旁边那人语气有些抱怨,
“也不知道今年太学的夫子们都是怎么想的,让我们兰院和予花院组队,那予花院里大部分都是一些商贾之女,极少数出身书香门第的估计也不太愿意去表演戏曲乐,更别说我们这些男子了。”
孟景琛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他本来对于这种比赛就不太上心,但因为这话题是他提起的,所以还是开口敷衍几句,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中间的纪夫人看着众人热闹了一会,于是开口咳了咳示意安静,
“好了,既然每个队伍第一轮的题目已经决定好,那么今日上午的课主要是给每个队伍选出你们的曲子。”
“现在场上八个分院,按照之前的分配的两两组队,坐四个区域,你们先自行商讨一些选曲,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或者找顾夫子。”
顾文方在一边矜持地点了点头,人群里的苏小小眼神一亮。
“兰院和予花院的队伍为一队,竹院和溪云院为二队,梅院和星澜院为三队,菊院和月华院为四队,现在你们开始自由讨论。”
纪夫人此话一出,许多人已经一脸兴奋地搬着自己的凳子跑开了,而江图南还在捣鼓着自己的那把阮琴。
其实江图南除了二胡还会一点尤克里里,当时刚上大学,她为了合群也报了几个社团,其中一个就是音乐社。
江图南的二胡是她爷爷从小教的,所以一开始在社团里确实让别人眼前一亮,但因为社团里大部分的同学学的都是西洋乐器,她的二胡很难和别人一起演奏,于是很自然地就被边缘化了。
当时大一的她为了合群,只好偷偷又在学校外的乐器行报了一个吉他的班,但因为医学生课程太多,加之前期江图南老是因为按弦太用力而手指出血,后来乐器行的老师就建议她去学尤克里里了。
比起吉他,尤克里里只有四弦,而且弦线也比吉他的更软,江图南听完之后欣然接受,而且就像乐器行的老师所说的一样,尤克里里上手确实很快。
江图南手里的阮琴也是四弦,所以她在想能不能用手里的这把阮琴尝试一下弹唱。
果然试试就逝世,江图南尝试了一下扫弦差点没给自己手刮片肉下来。
旁边听到动静的上官若怡看见江图南吃痛的模样,不解开口道,
“小南,你不用拨片的吗?”
“啊?”
江图南愣住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原来阮琴要用拨片,之前在纳赭园看杏儿演奏的时候,也没见她手里拿着拨片啊。
“只可惜我没学过阮琴,要不然我就能教你了。”
上官若怡有些遗憾地说道,
“好像我们溪云院也没有人学阮琴。”
见上官若怡如此诚挚的模样,倒叫江图南有些不好意思,她本就是一时兴起选的阮琴,上官若怡却比她还认真,
“没关系没关系,到时候我回家之后,看能不能单独请个阮琴老师教我。”
江图南心里默默流泪,自己选的路,哭着也要走下去。
只是她刚刚变得闲适的生活,又要开始忙碌了。
“那我们先过去坐好吧,竹院的人都已经过去了。”
“好。”
场上很快就分成了四个区域,纪夫人和顾文方面对学生坐在下人搬来的茶桌旁,江图南一过去就看见竹院和溪云院的人商讨得正欢。
竹院和兰院都是官家子弟,而那些有才学又上进的都被分去了兰院,剩下在兰院的自然都是一些不太爱上学或者天分不高的人。
但正因如此,竹院的人大部分都没有太强的好胜心,就像旁边兰院的人正在对予花院的人颐指气使,首先指责予花院选了个不好的题目,然后便是在给予花院的人压力的。
萧明瑞和纪奕珩坐在一边不想掺和的样子,孟景琛也独自一人坐在边上表示不想发言。
上官若怡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句,
“幸好我们是和竹院组队,竹院的人都还挺好说话的。”
江图南赞成地点点头,然后又去鼓捣她的阮琴去了。
“我想起来了,好像月华院的苏兰兰就会阮琴。”
上官若怡一开始表现得很是欣喜,随后又垂下头,
“不过月华院的人怎么可能会来帮我们溪云院。”
江图南想想也是,而且苏兰兰可是苏小小的亲姐,她才不想去招惹苏小小身边的人。
“小南南想学阮琴?你为什么不去找杏儿?”
萧明绪听到了上官若怡和江图南的谈话内容,知道江图南想要找个老师教她弹阮琴,所以他立刻就想起了杏儿。
“说得对啊,我怎么把杏儿忘记了,表哥你真聪明!”
江图南一拍大腿,要是杏儿能当她的老师,那可就太好了,不为别的,只为杏儿教学过程一定温温柔柔超有耐心。
萧明绪仰起头,脸上露出自信的笑,
“不愧是我!”
江图南比着大拇指回应,
“不愧是你!”
上官若怡:这兄妹俩还真是如出一辙。
不同于这边二队的气氛,月华院所在的四队那边却是剑拔弩张。
冷清妍身后的叶如萱小心地护着冷清妍的古琴,而苏兰兰则是抱着自己的阮琴与冷清妍相对而立,两人颇有对峙的意思。
“凭什么你来开头,我也不比你差。”
冷清妍面色不善,她觉得苏兰兰就是为了抢风头,这次月华院抽到的是宫廷乐,这无疑直接告诉了所有人月华院将是第一,所以第一个开头的人,一定是备受瞩目的那个。
若是让苏兰兰开了,岂不是给了苏兰兰一个出名的机会?
本来京都里的那些人就喜欢整天盯着苏兰兰的相貌夸,现在再加上一个才名,那她冷清妍可就彻底被比下去了。
“这首曲子本来就是用阮琴开头,你在犟什么?”
苏兰兰眉间微微皱起,似乎对冷清妍的话很不能理解。
冷清妍不以为然地说道,
“每次都是阮琴开头,一点新意都没有,你不要以为我们抽到了宫廷乐就是稳赢了,若是一味守旧,到时候评分的人不给高分怎么办?”
果然听完冷清妍的话后,四队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月华院的人当然希望能够风风光光地拿到第一,冷清妍说得确实有道理,往年每次都是用阮琴开场,若是今年换了评委也就罢了,万一一直都是一个,就算演奏得再好也会觉得有些无聊。
菊院的人都在一旁不敢出声,自从他们知道自己分院与月华院开始组队的时候,就明白了这百花节比赛将是一直被支配的状态。
先不说竹院兰院的人背后有自己的家族,即使是梅院的人,虽然出身寒门,但多少太学甚至京都有点名声,只有菊院的人,说普通放在外面的书院其实并不普通,但放在太学就真的很普通。
相比下来说,予花院虽然也是女院最后等级的分院,但里面的人至少家里还有钱,只有菊院相当于是太学里所有分院都可以来踩一脚的存在。
“我觉得,也不能这么讲...”
纪灵越畏畏缩缩地开口,想要劝两人冷静,但她微弱的声音直接被苏兰兰和冷清妍争执的声音所掩盖。
纪灵越有些丧气,她还是不敢在很多人面前大声开口,可是苏兰兰和冷清妍一直这么吵下去也不是办法,周围的人也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
纪灵越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想着若是江图南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怎么做呢?
嗯,她会放弃。
这样想过后,纪灵越觉得其实这个架也不是一定要劝,反正到时候闹大了自有人会出手,她还是安安静静地缩在角落里好了。
纪灵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