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名邹城的成舒相总觉得这话说的他服气，怎么着，是不是故意的都是你一个人说了，那也不需要咱再说啥了是不？
越宿见成舒相随时有拔筷子戳人眼珠子的趋势，又敲了敲碗沿，这次是对成舒相说的，“吃饭，吃了饭赶紧去小班看看。”
成舒相不情不愿地坐好了，端着碗，一口气吃了四碗饭。
因为那桶香气四溢的皮蛋瘦肉粥衬着，旁边的一桶白粥除了越宿他们基本上没有人动。
小班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女孩子，分了两个小组。
其实不光是小班，整个孤儿院都是这样，女孩子多，男孩子少，因为女孩子更容易被抛弃。
即使男女平等的观念已经灌输了很久，但仍然无法根治延续了长达千年的重男轻女思想。
这种想法在孤儿院体现得尤其严重，单看这比男厕所多了一半的女厕所就能略知一二。
“老师们啊，你们可得好好看这些孩子。”李堡华在他们上班之前把所有老师组织起来，开了个会。
“孩子，孩子是国家的希望，是希望啊！不管男孩女孩，咱们都得平等看待，这些可都是咱们的宝贝啊！都是宝贝！”
他神经质的话语重复让人听起来觉得有些不痛快。
李堡华定定地看向晏言的方向，露出了一抹笑，“关于院里的事儿，就不要给孩子们提了，孩子们都小，都太小了，不该知道这些事儿，这不是他们该知道的，让他们好好玩玩吧！”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幼儿科的老师，你们是一个老师带两个孩子，给他们讲讲故事，读读书就可以了。”
“大班的老师们，你们就趁这时候给他们念念书，教几个字。”他沉吟了一会儿，“也不用教太多，都不是上学的时候，简单教个名字就行了，等到了统一入学年龄，咱们再教他们学习。”
他咬重了“学习”的音，露出莫名的微笑，喃喃道：“孩子啊，都是天使，不能逼他干自己不想干的事儿，咱们要素质教育、赏识教育，最好学了一两个字就给他点奖励，这样才能学得又快又好。”
这种说法听起来是没错，但是总感觉像是在训狗。
“尤其是女孩子，自尊心都比较强，得慢慢教……等你们熟练了，深入了，我再教你们其他的东西，现在就先熟悉熟悉环境吧。”李堡华笑了笑，宣布散会。
“晏老师，祁老师，小邹，你们都对这儿的生活还习惯吗？”李堡华慢慢走到晏言旁边，手随意地往晏言身上一搭。
晏言总觉得不太舒服，仿佛这肩膀上搭的不是手，而是一条大扁头风，盘盘绕绕，龇牙咧嘴，随时可能一勾头咬他一口。
越宿看着那手爪子，不动声色地一揽晏言的腰，给他带到自己身后去了，再一脸不爽地对着李堡华，“瞧您说的，怎么不习惯呢？就是有一点，我这弟弟，不大喜欢人家碰他，会过敏。”
李堡华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懂，我懂，年轻人嘛，就是要有点自己的小脾气才好。”
越宿笑了笑，有那么点心照不宣的意味，“对，就是这么说。”
李堡华点点头，“祁老师，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你可以等下了班到我办公室找我，要是我不在，你就留个条儿。”
越宿拍拍李堡华的肩膀，“成，要是有了什么好活儿，您也找我。”
李堡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向晏言的眼神里带了点遗憾，冲晏言点点头，“我先走一步。”
看着李堡华的背影，晏言觉得喉头有些发紧。
他的腰上，似乎还残存着越宿那双大手的温度，带着火烧火燎的酥麻感，像是一只羽毛在神经末梢擦动、撩拨、挑逗，掀起一阵阵神经波动，带起多巴胺的分泌。
“哥，你俩刚刚说了啥？”成舒相瞅瞅动不动就陷入沉思的俩人，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没有存在感了。
“没什么。”越宿摇摇头，不自觉地看了眼晏言，晏言这时候低着头不知道在看啥，才给了他一个放心大胆地打量这人的机会。
头发细软，看起来像是经常会勾断头发的那种人，发色黑而密实，还带着淡淡的光泽。
总诱惑着他摸一摸、碰一碰。
被李堡华这么一激，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不用别人讲，他自己都觉得他看晏言的眼神不太对劲。
别说晏言能不能接受，他自己都没法接受，主要还是从小就没见过这样的，不知道俩男的还能发展出兄弟之外的感情来，哪怕知道蓝芙芸说的话可能性极高他也没有相信过。
直到他看见了那双眼睛。
褐色，纯净，剔透，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漂亮颜色。
所以看见了，记住了，想忘也忘不掉了。
成舒相自觉地把晏言和越宿挤到一起，自己和一脸黑得滴水的虞小臾一组。
幼儿班的孩子其实也已经三岁了，有的孩子因为早早被抛弃，所以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一些，有的孩子眼里还依然闪着天真的、没有被俗世沾染上尘土的光。
他们一出现，这些孩子就把晏言围住了，有个孩子还伸出手让晏言抱。
晏言简直没法拒绝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盯着他看，看得他心都化了。
但他却没有伸手抱起那孩子，只是对她笑笑，“咱们坐好吧，要上课了。”
那孩子好像并不在意，回了桌子旁边坐着。
见她碰壁，其他孩子也怯怯地看了眼摇着头表示“不可以”的晏言，也都跟着回了位子，教室里又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样子。
被孩子忽略的虞小臾脸色有点差。
她以为孩子会更亲近女性，谁知道……她狠狠瞥了一眼晏言，捏紧了手中的包。
外面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只有衣角被晏言捕捉到，他回忆着那身高，觉得那个身影像是一个孩子，一个瘦高的孩子，裹着薄薄的外套。
小班的孩子没有什么上课的概念，所以即使听了晏言的话，知道要上课了，也仍然睁着俩眼看他，好像只有这一个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