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八岁,对美的理解还停留在初懂阶段的时候,她见到了刚成年不久的他,只是觉得这个叔叔莫名的好看,莫名的喜欢,她愿意跟着他走。
后来书读的多了,她才知道‘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句诗的意思,这样的人真的存在,那就是她的叔叔。
随着渐渐长大,后来的陈乔生在她眼里就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世无双’,在情窦初开的小姑娘眼里,他就是世无双的。
今天仍旧不例外,由心生出的欣喜替代了一天的忐忑,不安,漂亮的瑞凤眼里透出澄澈的光泽打量着他:他还是他,他一切安好。
可待到与男人目光交汇时,仅仅两秒钟,宋知意便敛了眼中的欣喜,刹那间选择了闪躲,上一次男人的眼神足以让她刻骨铭心,她竟条件反射般害怕与他对视,唇瓣里也吐出两个字:“叔叔。”
陈乔生走向餐桌,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宋知意,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薄唇轻启:“还没许愿吧!幸好我赶上了!”
宋知意再次晃神,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是她的一场梦而已,男人没有一丝尴尬,反倒自然得体就跟不曾离开,好似往昔从公司回到家里一样,就连一贯淡漠的表情,平缓的语调都未曾改变。
这一切仅在几个呼吸之间,餐厅里便又恢复了热闹。
大家催促着知意许愿,宋知意双手举在胸前,几秒后睁开美眸,吹灭了蜡烛。
只有没进主楼的奂宇知道,刚刚生哥下了车子,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眼瞅着再不进去就吹蜡烛了,奂宇不解,提醒了一声,这才拉开门进了屋子。
......
宋知意的房间里,书桌前的她打开了收到的这份礼物,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原本平整的礼物袋子被拿捏得起了些许褶皱。
两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里面分别是两支高端牌子的钢笔,一暗红一纯黑,两支钢笔,一看就价值不菲。
宋知意的字写得特别漂亮,所以她也特别喜欢用钢笔写字,两支?一支今年的一支去年的吗?
倒也省事了,宋知意的嘴角轻勾了一下,是无可奈何的浅笑,眼尾一瞬有些泛红。
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的他,就这样突然的回来了,毫无征兆。
伴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叹息声,将钢笔原样封好,小心翼翼的放进书桌的抽屉里。
隔壁的陈乔生洗完澡靠坐在沙发上,墙上点着一盏暖光壁灯,室内幽暗而寂静。
修长的指间照样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烟头忽明忽暗,他并不喜抽烟,只是多年前为了缓解压力才吸上的,偶尔吸上一口,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它的烟雾升腾。
两年来,今天是他离她最近的距离,她比两年前出落得更加标致漂亮了,一眼便会让人怦然心动。
只是她的眼神,最初是欣喜的,与他目光碰撞后,叫了人,眼神却躲开了,整个晚餐,都没有与他对视一眼,他夹什么,她吃什么,眼睛一直落在自己的碗里,话更是少的可怜,他问什么,她答什么。
以前她从不会这样的,她一定会朝着他展臂跑过去的,会扬起漂亮的浅浅小梨涡冲着他笑,明媚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尽管大多数的时候他都不会回应,可她从不会在意,仍旧拽着他的衣袖,搂着他的腰,撒娇,叫他叔叔。
如今是怎么了?他的小姑娘由活泼开朗变得内敛文静。
是许久未见的生疏?还是那一晚的结果?
吐出一口气,即使这样,他也不后悔那一晚的事情,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小姑娘被别的男生追求,他更接受不了她对别的男生笑得灿烂,甚至于她以后会和别的男生谈恋爱,接吻乃至于在那个男人的身下......
想到这些,陈乔生止不住的抓狂,眉心突突,他决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他回来了,她就在他的隔壁。
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宋知意,宋家欠我的,就由你来偿还,这一辈子你也休想离开陈家,你是我陈乔生的......
起身,开门。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宋知意再熟悉不过的高大身影背着走廊的灯光走了进来,黑暗里,黑色的睡袍冷白色的脖颈,散发着如鬼魅般的致命吸引力。
男人走向宋知意,迟疑了一下,在床边坐下,受到感应的地脚灯亮起。
房间内就他们两人,定定的看了几秒,想念的容颜尽在眼前,心底霎时又化作柔软一片。
伸出手指轻抚上女孩儿娇嫩的脸蛋,从额头一直往下,他很想她,视线定格,女孩儿丰润的小嘴唇看起来是那么的粉嫩柔软,不由自主的他俯下身去......
床上的宋知意并没有睡着,男人开门走过来的那一刻,带来的压迫气场,使得她一秒就想到了上一次,她害怕...害怕男人......
宋知意想也没想的闭上了眼睛,被子下交握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强迫自己不要紧张,屏着呼吸,可是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离得近了,男人看得很清楚,她没有睡,她醒着,她在......装睡。
那个以前和他撒娇说害怕,依赖他,要他陪着一起睡的小知意呢?
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她的笑容了,想起刚才切蛋糕时,她不达心底的敷衍笑意,里面透着淡漠和疏离,心底的柔软瞬间变成了一团火。
他都回来示好了,她还要他怎样?要他道歉吗?绝对不可能。
他是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可那也是因为他喜欢她在意她更是舍不得她。
他一气之下将她拉黑过,可那也只两个月而已,谁让她接受褚家小公子的定情项链。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很在意她的身份,她知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他走了这么长时间,她连电话都没有打过一个,问都不曾问过。
养她这么多年,在她心里他居然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而她,竟然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为了一个外人还在和他怄气,宁愿装睡,一瞬间,心底燃烧的火团化作伤人的戾气。
男人的脸色由淡漠变成了冰冷狠戾,浑身散发着寒气,房间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
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手指从女孩儿的脸上移开,薄凉戳人心的话也同时脱口而出:“半小时,洗干净,来我房间。”
简单明了,陈乔生说完没有半点犹豫起身离开,‘哐当’一声,将门摔的很响。
陈乔生心口堵得慌,两年来的思念尽数化作仇怨和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