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洒在御花园中，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金红色的薄纱。
江绾绾因为心情不错便出来走走，不想刚走到池塘便见到了站在边上的杏色修长身影。
郑经书还是穿着之前看过的那件素净的杏色衣袍，白色的发带束发，眼睫轻垂，正对着池里的鱼散神。
江绾绾对他的观感一般只想假装没看见就走。
可郑经书似乎听到脚步声回过身来。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侧脸，似染霞红，发带被风吹起，打在温和的眉目上，却显得落寂又孤僻。
未等江绾绾带人走远，郑经书已经走到近前。
他微微躬身，向着江绾绾拱手行礼，声音温润：“见过王后。”
江绾绾心中冷哼，面上却绽开一抹娇媚的笑，声音轻柔：“郑王已死郑国正是大乱之际，郑质子倒是还有心思在这里赏鱼，好兴致啊。”
郑经书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的浅笑，仿佛没有听出她话语中的讥讽：“在下虽然也是郑国公子，实则根本就未曾享受过郑国公子的待遇，又何必担心不该担心的事呢。”
“这话你和本宫说做什么？”江绾绾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在下心中只不过是有感而发，正巧碰到王后娘娘便忍不住多说几句，还望娘娘勿怪。”郑经书的语气依旧平和，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你知道那件事是假的，你故意帮我们误导郑南歌，有何目的。”江绾绾开门见山，直指核心。
郑经书眼中闪过一道光，温和地笑道：“目的？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那你想表达什么，对本宫侍女是真心的？别告诉我堂堂郑国公子喜欢上了我的侍女。”江绾绾依旧不信，反而怀疑他别有用心。
“王后娘娘误会了，我与雅儿姑娘不过是友人，她所说的世界倒是让经书向往不已。”郑经书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
听他的说法，江绾绾不由得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本宫可从来不相信男女间只有单纯的友情。”
她轻蔑地看着郑经书，“我倒是好奇像郑质子这般心机深沉的人能喜欢谁。”
郑经书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声音却如往常般温和：“在下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喜欢之人。”
“况且如今宣国与郑国怕是就要征战，在下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保全……。”
他嘴角苦笑，话虽未说完，但语末的落寂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想到面前的人身上有一半郑王的血，江绾绾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忍不住生出恶感：“郑王之子的血脉，确实卑微。”
说完，她不再看郑经书，直接甩袖带着宫人离去。
只留郑经书站在原地，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婀娜的背影上，许久才转身向质子所迈步走去。
脚步沉重又松散。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喜欢上什么人。
宣国出兵郑国已经是必然，郑经书身为郑国质子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即便侥幸留下条命，怕是也会惨烈无比。
连自己都无法自保，又如何敢护她人周全。
……
宣国出兵郑国的消息传来时，江绾绾正与西菲雅在御花园的池塘边喂鱼。
她神色如常，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毕竟，江绾绾让慕风去刺杀郑王，就是为了制造郑国内乱，给宣国一个出兵的的机会。
“宣国终于出兵了，这下有好戏看了。”西菲雅兴致勃勃地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一把鱼食撒进池塘里。
江绾绾微微一笑，将手中鱼食罐里剩余的鱼食一股脑倒进池中。
顿时，原本悠闲游弋的鱼儿们像是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向水面，争抢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美食。
“这些鱼食，像不像如今的郑国？”江绾绾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很快，郑国就会像这鱼食一样，被彻底吞噬殆尽。”
西菲雅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可以看郑南歌的热闹了，顺便再吃点瓜子？”
“你呀，就知道吃。”江绾绾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但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
就在这时，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向西菲雅禀报道：“王后，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王上之所以能这么快发兵，是因为郑国的质子郑经书写了一封血书，请求以宣国平民的身份加入宣国军队，亲自攻打郑国。”
“什么？郑经书？他疯了吗？”西菲雅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可是郑国的公子啊，怎么能做出这种背叛自己国家的事情？”
江绾绾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她倒是对郑经书的举动不感到意外。
看来，自己当初的“提醒”还是很有效果的嘛。
“也不知道他到底与王上说了什么，宣王竟然同意了，还封他为伐郑的军师。”宫女继续说道。
“军师？这下可真是有意思了。”西菲雅啧啧称奇，“看来这郑经书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能说动宣王。”
江绾绾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池塘里那些仍在疯狂抢食的鱼儿，心中暗自冷笑。
郑国公子带着宣兵打母国，可真是场好戏。
郑经书，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希望你是真的想要伐郑为自己拼出条血路来。
秋风萧瑟，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卷起满地落叶。
丰天城墙之上，旌旗猎猎，发出呼啸的声响。
……
宣国大军集结于丰天城门之下，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压境，气势逼人。
将士们身披铠甲，手持长矛，肃然而立，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郑经书骑在马上，温和俊俏的眉眼在大军中异常显眼。
依旧穿着杏色的衣袍，只是这次是件崭新的，袖尾还用银丝绣着宣国的花纹。
他亦抬头望着上方，却只看一人。
城墙之上，江绾绾身着玄色王后衣袍，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庄重，没有把眼神分出一分。
她身旁的宋祁渊一身玄衣金纹，头戴冕旒英，阴鸷的眉宇间尽是坚定。
两人并肩而立，俯瞰着下方整装待发的将士们。
宋祁渊举起手中的酒杯，声音洪亮，响彻云霄：“诸位将士！郑国欺人太甚，屡次犯我边境，此次郑王已死，郑国大乱，正是我们出兵让他们血债血偿的好机会！”
“战！战！战！”将士们齐声呐喊，声震九霄，手中的兵器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江绾绾亦举起酒杯，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待将士们凯旋归来，本宫亲自为你们庆功！”
“得胜归来！得胜归来！”将士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宋祁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掷于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迅速的拔出腰间长剑，直指苍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