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将军,你说富民侯要亲自做饭?”
虽然和大汉之间没有太多往来,但符山也听过“君子远庖厨”这句话,
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更不会亲自下厨做饭,那是卑贱之人才会做的事情。
这位富民侯竟然这么特别么?
两人来到营地时,陆鸣正在喂椰子蟹吃椰子,
据说椰子蟹处理不好的话会有股煤油的味道,而且有些苦涩,需要在处理前用椰子把它喂饱,
然后打开它背部的甲壳,放出里面的黑色体液,再去掉它的肺,全身清洗干净后或煮或蒸,味道会比较鲜美。
“稍等一会,还差两道菜。”
凉拌海蜇,水煮椰子蟹,椰子鸡,沙虫炒韭菜,
陆鸣抓完椰子蟹后也没闲着,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打算,没想到真的在沙滩上挖到了沙虫,
这地方没有海肠,沙虫也不错。
兴奋的他一直在沙滩上挖呀挖呀挖,越挖越多,很快就挖到一大盆,
围观的士兵们在看到沙虫的一瞬间,脸色变了又变,
私下里有人去问路博德,军中到底缺不缺粮,怎么把侯爷逼得连这种东西都吃。
路博德懒得解释,带人去粮仓仔细查看一番才打消他们的疑虑,
然后照着他们的屁股,每人都给了一脚。
“侯爷说好吃那就一定好吃。”
陆鸣把处理完的椰子蟹扔到水里煮,在蟹壳变红后开始炒沙虫,
军中的厨子一直在一旁看着,仔细记住陆鸣的每一个步骤。
“沙虫不能炒老了,否则口感不好,炒太轻了可能肚子遭罪,”陆鸣一边炒一边解说,
“好了,出锅。”
一股前所未有的鲜味涌进厨子的鼻腔中,刚才还心有疑虑的厨子此时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夹出变红的椰子蟹,齐活。
“这位就是符山首领吧,来,咱们开饭。”
三人分别落座,四菜一饭摆放在桌子上,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除了椰子蟹,
哪怕是煮熟的椰子蟹,依然还是那么丑,让人看着就生不出品尝的冲动。
“都是用岛上的食材做的,不知道符山首领以前吃没吃过,有的菜我也是第一次做,不好吃的话还请担待。”
“富民侯客气了,哪怕侯爷亲手给我倒杯水,都会比其他的水好喝,何况是侯爷做的饭。”
符山能被推举出来,基本的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说话很客气。
“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鸣率先动筷子,夹起沙虫带着韭菜送进自己嘴里,
嗯,好吃。
另外两人也跟着动筷子,一口沙虫进嘴后,表情变得非常精彩,
“今天做了椰子饭,可以伴着椰子饭一起吃,别有一番滋味。”
符山发誓,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要不是对面坐着富民侯,他连吃相都顾不上了。
“这个椰子蟹有人喜欢吃,有人不喜欢吃,因人而异。”
陆鸣自己先掰下一个钳子,打开后取出里面的肉,送进嘴里后一皱眉,
还是有股煤油味,也不知道是没处理好还是椰子蟹就这样。
路博德吃了一口后同样不喜欢,
但符山很喜欢,觉得椰子蟹的味道美味非常,每道菜他都很喜欢,要是椰子蟹能长得好看点就更好了。
陆鸣指着桌上的几道菜开始介绍,
“这是海蜇,不知道符山首领以前吃过没有,椰子蟹看样子是没吃过的,还有沙虫,这些菜我都是第一次做。”
符山咽下嘴里的饭,默默听着。
“你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岛上有铁矿,能建盐场的,其实和这些菜都一样,
你们本地人都没吃过的我也能知道好不好吃,知道该怎么做。”
陆鸣说完又夹起一筷子沙虫,
今天运气不错,第一次做就成功了,味道鲜美得很。
沉默片刻,符山低声道:
“我听说不管是南越还是大汉,都有算赋和口赋钱,我等山民归降大汉后需要交多少?
我们的特产又能卖多少?”
大汉的田赋历来都比较低,三十税一,符山并不担心这个,只是担心人头税。
陆鸣拿着筷子在桌上比划一个圆圈,
“这就是琼崖岛,陛下准许我便宜行事,下一任的太守也会由我举荐,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琼崖岛会是一片特别的地方。”
陆鸣看向前方,“此地百姓不需要交算赋,也不需要交口赋,只需要按照手中田地的多少来缴纳赋税。”
当啷一声,路博德手中的碗筷掉落在桌子上,整个人陷入一片呆滞,
能在太学完成学业,他对大汉的了解自然不是符山可以相比的,
他深深的知道,陆鸣所说的东西有多么石破天惊!
要是放在长安的朝堂中,必定会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和有田者才需要考虑的缴纳的田租相比,只要是适合年龄的人都要缴纳的口赋和算赋更加普遍,
前些年,为了筹集反击匈奴的军费,原本七岁开始缴纳的口赋钱被提前到五岁缴纳,
只要年满五岁,小孩子就要开始缴纳每年二十文钱的口赋钱,富民侯到来后,这个年龄被推迟到了十岁,
从十五岁到五十六岁,每人每年都要缴纳一百二十文的算赋钱。
也就是说,从十岁开始,一直到五十六岁,大汉的百姓都要因为自己活着而承担赋税。
路博德从陆鸣的话中嗅到了一股特殊的意味,
琼崖岛上的百姓如果没有田地,竟然连口赋和算赋都不用再缴纳。
如果真的是这样,大汉其他地方的百姓会如何看待,琼崖岛会不会成为一片备受向往的地方?
符山对大汉的赋税制度只知道大概,并不了解其中隐含的意义,但路博德脸上惊愕的表情却让他明白,
眼前这位富民侯说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末将失礼了。”
路博德作揖告罪,伸手捡起自己的碗筷放到一边,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他迫切的想确定,陆鸣说的内容和他理解的是否一样。
“富民侯,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一个人没有田地,他就不用缴纳口赋钱和算赋钱了?”
符山替他问了出来,两人都一样迫切的想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