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阿哥面都迟疑,永琰嘴角噙着笑意不紧不慢道:“大哥肯跟我说心里话,我又有什么要瞒着大哥的呢?”
“再者说了,大哥若是在准噶尔一事上有想法岂不是更好?我们兄弟都给皇阿玛进言,不管是谁的法子能对局势有帮助便是好的。问题就摊开在桌面上,我只好好想自己的法子就是,难道还能藏着掖着不许大哥和我解一道题么?”
“至于是选谁的法子解决的问题,自然是能者居之,想来皇阿玛慧眼识珠,不会错选。皇阿玛拿定了主意,满朝文武也会帮着雕琢改进计划,到时候荡平准噶尔,岂非一件美事?”
大阿哥将背上永璐掂了掂,让他趴得更靠上些,静默了一瞬,然后才偏头看着永琰。
月光下永琰白玉一样的一张脸,眉眼含笑间自有一番沉静持重之色,神光似玉,宝气如珠,一身的气概十分轩昂。
不怪皇阿玛喜欢永琰,这个弟弟真招人疼,自己也喜欢他。
大阿哥听得懂永琰的弦外之音,永琰说得不光是准噶尔,还有皇位。
皇位只有一个,但个人做好个人就是了,只看自己的本事,何苦使那些歪脑筋?
大阿哥有些羡慕地盯着他瞧,兴许只有这样的父母双全,自小被双亲捧在手心疼爱才能养出永琰这样澄明亮堂的性子,如卯时心生的太阳,破晓之姿势如破竹,霞光万丈。
两个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厢房处,永琰推开门让大阿哥先进去。
房中亮着灯,圆桌上摆着簇新的衣裳,却瞧不见人影儿。想来是小太监拿了衣裳过来又去熬醒酒汤或是打水去了。
永琰在一旁扶着,大阿哥轻手轻脚地将背上的永璐放到了床榻上。
垂着头将永璐的腿抬到榻上时,大阿哥轻声道:“永琰,你是一个亮堂堂的好孩子,哥哥不如你。”
永琰正在给永璐解扣子,将他的领口打开让他舒服些,闻言手上都动作顿时一停,片刻后与那扣子做斗争,只是刚刚好解的扣子如今却有些捉不住了。
他心微微一沉,轻声道:“人都是自己活出来的,路可以自己选,大哥又如何会不如我?”
大阿哥想了想,这话的确有道理,可他和永琰又如何能真的一样呢?
就像被用来磨刀的石头和被精心锻造的大刀岂会是一样的?
一个向死,一个向生。
继续按着阳光下的路走下去,永琰会走到他期望的终点,而他呢?他的阿玛似乎并没有预备给他留一个怎样的终点。
见大阿哥不语,永琰眼眸一缩,认真思索片刻,念到:“古之圣人将有为也,必先处晦而观明,处静而观动,则万物之情,必陈于前。”
他抬头看向了大阿哥,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这是苏东坡的话,弟弟也借这句话真心劝大哥一句,大哥不如缓一缓,等看清楚了再做决定。若是大哥不急,急得就该是皇阿玛了。”
皇帝对大阿哥最好的时候就是他要引诱大阿哥来当磨刀石的时候。如今额娘受封皇贵妃,他这个皇贵妃长子也水涨船高,皇阿玛势必想借大哥打压一下自己。大哥若是不轻易被拿捏了,皇帝反而得将大哥眼前挂的胡萝卜换成金萝卜,才能诱使他继续入局。
与其让皇阿玛施恩大哥使大哥被皇阿玛的好动摇,倒不如自己来替大哥着想,将这份功劳抢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