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摆弄一下手底的荷包,给他用的材质自然是最好的,云锦顺滑得如同婴儿的皮肤,荷包下面已经打上了络子,系着一颗流光溢彩的大珍珠,在灯光之下更是熠熠生辉。
他把玩着荷包神色微缓,口中却道:“朕从前腰间多挂琅嬅做的燧囊,毛皮制作的,做工虽然不如这个精巧,却胜在朴素贴心。朕本想日日带在身上留念,却是睹物思人,更担忧磨损坏了燧囊反倒不美,这才供奉在了长春宫。再瞧见旁人的,却总不是那个意思了。”
瞧着他面上显现的缅怀之意,嬿婉在心中冷笑,皇帝什么时候腰间多挂着皇后的香囊了呢?
只怕皇后新丧的时候挂的比从前加起来还多呢。
她微微捂着心口,轻轻叹息道:“孝贤皇后节俭朴素,不喜奢华,发间多用通草花装饰,实在是后宫妃嫔的表率。臣妾每每想起亦是追忆娘娘,不敢有丝毫忘怀。”
嬿婉神色柔和,丝毫不以自贬为忤:“臣妾的荷包又如何能与皇后娘娘的燧囊相提并论呢?”
皇帝总是喜欢如此挑拨和顺手地打压。可是只怕是皇帝高看了自己,他的想法很关键么?嬿婉又岂会放在心上?
她这样放低姿态,皇帝反而放松了神色,懒懒地仰着半躺半靠在榻上,随意道:“婉卿何必如此自贬呢?琅嬅有琅嬅的好处,你自然也有你的好处,譬如春兰秋菊,互不争辉。”
嬿婉灿然一笑:“臣妾不敢与皇后娘娘争辉,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的一席之地,便是臣妾之幸了。”
她越是柔婉谦和,皇帝越是满意,笑道:“婉卿不是备下了点心?”
春婵极有眼色,连忙带着人上膳。
皇上随意扫了一遍,见大多菜肴多是宫中寻常见的,其中唯有两道瞧着倒是新奇。一道是梅花汤饼,一朵朵梅花卧于清汤,隐隐透露出清幽的香气来,十分雅致。另一道却是其貌不扬,是薄如蝉翼的烤饼摞在一起。
他一伸手,嬿婉便扶他起来,又亲自布膳,先将那烤饼奉到皇帝碟中。
整张烤饼有成人的脸大,直接给皇帝吃难免不雅,她就用筷子将整张烤饼夹成小片。夹碎的瞬间只听到清脆的咔嚓一声,烤饼便碎成了不规则的一块儿。
见是这样的松脆,一日没什么胃口的皇帝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和他预想的一样,果然是甜脆非常,口感甚好,便问道:“这是什么?”
嬿婉笑道:“‘削成琼叶片,嚼作雪花声’,杨万里的这句诗说得便是这道小点了,其名便是‘酥琼叶’三个字。臣妾尝试做了,璟妘和永瑞都喜欢得很,臣妾便到皇上面前献宝了。”
用隔夜的蒸饼切成薄片,涂上蜂蜜和油烘烤而成,再将烤好的饼片平铺散去火气,便能有这样的甜脆。
这是皇帝入殿之后,嬿婉头一次提起璟妘。皇帝的眉心微微一动,见嬿婉并没有以此引起话题,又渐渐平了下去,不知道该是高兴嬿婉识大体,还是不满她不够疼惜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