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你饱受磨难,历经风霜才得到了今天的一切。可是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恨为什么你遭受这些磨难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我想要保护你,想要你不受一点伤害,想要你只是属于我一个人。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份是我的不是,可是你不能否认!”
每每想到慕容黎国破家亡之时所感受的绝望和苦痛,执明都会怨怼苍天的不公----为何他的阿黎要遭受这样的磨难?
“今天,阿黎会为了这个人挡住我,明日,会不会为了这个人彻底抛弃我呢?”执明笑着,笑的很是绝望悲哀,身痛比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眼中的泪珠终于划过脸颊,“我有多爱你,你不是不清楚,我变成今天这个模样,又是为了什么?”
“够了,不用说了。”慕容黎打断他的话,心里更是慌张难受,“我们都没有错,只是少了冷静思考的时间。”
方才执明那一下真的是吓到他了,先不论执明此刻的模样有多让他动容心疼,就是执明那一下也足够让慕容黎不想面对执明。
如果不是墨清在身后,只怕孩子就出现意外。如果孩子出现了意外,他定是不能原谅执明,更多的是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你让我思考什么?”执明又问。
“走。”慕容黎却不想跟他讨论了,示意门外的侍卫进屋,将执明“请”了出去……
看着执明走了,墨清又扶着慕容黎坐下,神色还是淡定悠然,问慕容黎:“现在可还要继续?”
“你也出去。”慕容黎坐下后就丢给墨清一句话。
“……”墨清无言,看了一眼地上的鸡汤,不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独留慕容黎一个人在屋中……
为何,总是有那么多的磨难呢?
关注他们二人事态发展的人有很多,太傅翁彤就是其中一个。
离开天权越来越久,虽说他也是放心执明的安排,但是老呆在瑶光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慕容黎不见执明,连带着天权的任何人都不见,这也是让人着急的。
过了半个月之后,好不容易听闻执明见到了慕容黎的消息,这可让他欣慰了一下:就凭现在执明的觉悟,慕容黎应该会消气一些,也能缓和一下了。
结果不一会儿又听到了执明被赶出寝殿的消息,这让他差点气急攻心。风风火火的前来寻执明,看到眼前的画面,却又让他叹息:
夜已经深了,风带着冰冷的温度,四下一片凄清。执明就坐在走廊之间,拿着一副画卷,手执酒盏。一边喝着一边对着画像自说自话。
不用想都知道画像之上是慕容黎无疑。
“阿黎,你当真不能原谅本王了吗?”执明看着画像上栩栩如生的人儿,哀叹一声,每说一句就喝酒。
“王上。”翁彤不忍心。地上的酒壶已经不少了,再这样喝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啊??”执明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叫他,无意识之下应了一声,继而才看到了太傅,“哦,太傅来……嗝……来了。”
“王上别喝了。”翁彤劝道,“再怎么喝下去身子受不了。”执明的眼神都已经迷离了,恐怕是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没……没事,”执明摆了摆手,“身体坏了就坏了,反正本王也是阿黎痛苦的源泉,没了也好。”他对手中的画卷凄然一笑。
“王上慎言啊。”翁彤一惊,很是心痛。这些天执明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慕容黎为何这般偏执了,看着执明痛苦,他心里是不是也是难过。
执明没说话,拿起酒壶又猛灌自己,翁彤见状上前夺了他的酒壶:“现在不是王上消极的时候!王上这般难不成是想要放弃?!”
“那本王还能怎么做?!”执明恼怒的站了起来,手中的画卷也摔到了地上,“这些天,本王做的还不够吗?我的罪恶究竟有多大!是不是真的要罪无可赦啊?如果真的,那为什么不让我死了算了?!”
“王上……”翁彤看着执明对自己大吼,涕泗横流很是狼狈,仿佛破罐子破摔了。
“我乞求的还不够吗?我卑躬屈膝的还不够吗?我任由他人践踏我的尊严,还不够吗?!”一想到墨清轻蔑淡然的眼神,想到他和慕容黎相处融洽,执明心中就有一千个恨一万个恨!
“我对阿黎的爱是错的吗?”仿佛灵魂被抽走,执明跌坐在了地上,“我只是想要保护他……嗝……只是想要保护……”
“王上,这地儿不能坐,小心着凉。”翁彤放下酒壶就要去扶执明。若是之前还有要质问执明的话,现在他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只想着让执明先稳定下来再说。
“阿黎!阿黎!”执明完全听不到翁彤的话,又猛地扑向地上的画卷,如获珍宝一般抱在怀里,“阿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王上!”看着执明扑在地上,翁彤真的惊慌失措了:莫不是疯了吧?
任由翁彤怎么拽,执明都不起来,就抱着慕容黎的画卷蜷缩在柱子下。
“阿黎,不要抛弃我,求求你,不要抛弃我。”执明抽噎着,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这个状态可把翁彤给吓坏了,他们天权的王可不能这么傻掉,连忙找来了侍卫和医丞。将执明送回他的寝殿,等到医丞告诉他执明只是酒喝多了后,才松了口气……
翌日,执明醒来之后感到一阵头痛……不对,应该是全身都痛,醒来的时间正好是蛊虫发作的时间。
“呕……”昨天喝酒喝多了,肚子一阵不舒服,在床上蜷缩颤抖一会儿,趴在床边疯狂的呕吐起来。
“王上!”小胖听到动静奔入屋中,看到执明这状态也是惊慌,连忙吩咐其他侍从去寻医丞,自己则是给执明端来一个盆子。
“王上您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不一会儿,执明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尽了,整个人就在床上颤抖,小胖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喝酒不应该是这个状态啊!
“阿黎……阿黎……”哪怕被苦痛折磨,执明从始而终还是咬牙唤着慕容黎。
“王后?王后?”小胖慌不择路,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执明好受一些,“王后现在正在陪那人看册封之时用的嫁衣!奴才要不要去叫他?!”
这时小胖才想起来,能够让执明好受一些的,除了慕容黎还有其他办法吗?
“什……什么?”执明闻言整个人震住了,声音都带着颤抖。
嫁衣?
册封用的嫁衣?
“王上!!”小胖又被突然跳起来的执明吓到了,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执明抓着星铭跑了,自己也只能慌慌张张的追过去,“王上!鞋!穿鞋啊!”
……
鲜艳妖冶的颜色,栩栩如生的纹路,构造出华丽的惊鸿。指尖轻触那抹艳色,虽是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却也能唤醒心中的那份炽热。
“我从未想过会穿上这么艳丽华贵的嫁衣。”墨清眼眸之中有着无尽的温柔。侍从展开举起的衣物让他很是欢喜。
他看到过很多人穿红色的衣裳,包括轩辕夕,可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穿上。
“难道你大婚之时没有穿着嫁衣?”一旁的慕容黎问。他昨夜没有休息好,今天精神不好。这衣服也不是他让人做的,而是墨清准备的,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不过做戏,他可没有准备这么齐全。不过他有些奇怪——墨清定要他今日过来陪他看衣服。
“那算不得大婚。”墨清笑了笑。目光却未从那鲜红的嫁衣之上移开。
他穿过世间任何颜色的衣裳,唯独没有穿过红色。因为轩辕夕从来都不让他穿红色的衣裳,从来不许。
“此话怎讲?”本来没什么精神的慕容黎闻言有了些许好奇。
“不是王后,谈何大婚?就算拥有了作为王后的权力又能如何?无济于事的。”墨清难得解释了一下,眼中的温柔也稍稍收敛,“慕容国主,想清楚了吗?”
“……”慕容黎不言,面露忧郁之色。他知道墨清问得是什么。
“这么久了,他也应该得到了最为深刻的教训,连带着你也是很痛苦的。”墨清说,“爱是相互的,哪怕走了极端,他受到折磨的同时,你也是无可避免。该了结的就让它结束。”
“我不知道。”慕容黎轻轻说。
“不知道什么?!”慕容黎才说完,门外就是一声怒吼,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阵凌厉的寒风。
身体比心智更早的做出行动,燕支随之出鞘挡开了星铭,另外一只手拽着墨清闪到了一旁。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然而执明的目的却不是他们。
一手扯过侍从手中的嫁衣,狠狠的往上一抛,尔后接触星铭的剑锋,撕开碎裂。
没人知道,这鲜红的颜色是多么刺眼。
没人懂得,那一双站在嫁衣之前讨论的身影是多么的让人痛心。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个样子?!
“执明!”慕容黎冷喝一声,看着执明穿着单薄的中衣就跑了出来,还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再平静也该有怒火了。
“慕容黎!”执明也是吼了慕容黎一声,同时将星铭的剑锋对准了他。
被切碎的红色绸布纷飞,映衬着慕容黎眼眸中的冰冷,映衬着执明绝望的泪水。
“你究竟要怎样?”执明瞪着慕容黎,拿着星铭的手有些颤抖,“慕容黎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我怎样?!哪怕你要我的命,也比现在你折磨我要好得多!”
现在已经是嫁衣,不久以后呢?册封大典了吗?
怎么可以?!
“你疯了!”慕容黎动气,也不理会执明发疯,收了燕支转身便走,墨清随之。
“慕容黎!你若是真的娶了这墨清做王后,我就自绝于此!”执明看着慕容黎离开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道,“哪怕是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
“随你。”慕容黎停了一下,只吐出两个字来。
“王上!!”迎面而来的小胖一声尖叫。
“噗呲”,剑刃穿过肉体的声音伴随而来,时间就此静默。
“!!”一阵惊慌害怕猛地涌上心头,慕容黎不可置信的快速转身——星铭狠狠的刺入执明的腹部并且洞穿。
“执明!!”慕容黎扶住缓缓瘫软的执明,看着鲜红的颜色渐渐晕染执明的衣物。“不……不是的,我只是……”他有些语无伦次。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气话。
怎么能?执明怎么能伤了自己?
执明嘴角溢出血液,靠着慕容黎,另外一只手却握住慕容黎的手,目光决然:“与其让我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这样也好……阿黎……我的阿黎……”说罢闭上了眼眸。
“执明?执明?!”前所未有的害怕涌上心头,慕容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执明?!你不能死!你不准死!医丞!医丞!”
怎么可以死?这只是闹着玩的,一定是的。
他怎能这么轻易的抛下自己?
不会的!
执明自绝于慕容黎面前的事震惊了瑶光朝臣,执明对于慕容黎来说是怎样的意义,平日里都可以看得出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慕容黎娶墨清只是一个玩笑,没想到这个法子却逼得执明不惜以死相逼。
慕容黎本就有着身孕,这样一吓一刺激依然是撑不住的。墨清分身无术,只能将他迷晕之后交给庚辰与仲堃仪照顾,而自己则是全力抢救执明。
他也没有想到执明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举动,的确是让他佩服了……
“阿黎。”执明一身华服,站在慕容黎的对面温和的笑着。
“执明?!”慕容黎有些不敢相信,上前想要拥抱他,片刻之后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到不了执明的跟前。
“阿黎,”执明又唤了一声。
“王上?”
“今生,不愿伤你,既无法阻止,毋宁死,便不愿看到你与他人双宿双飞。”
“不是的!不是的!”慕容黎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孟章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不安稳的慕容黎,一时无措。
仲堃仪在一旁也没有办法,摇了摇头:“墨殿下那边还没有传来执明的消息,怕是凶险。”天知道他们在府中喝茶,一回头就听到了这么惊世骇俗的消息。
“难不成这是他们的劫难吗?”孟章叹息。
为什么让他们来照顾慕容黎?因为只有他们知道慕容黎有身孕的消息。孟章的确是有些怨怒执明的,但是却没想过让执明去死。
现在好了,貌似什么东西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