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么还不睡啊？”
冬夏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见披衣站在窗前的徐嫣嫣。
自从小姐从宫里出来，就一直寡言少语，冬夏好奇过皇帝遇刺的事儿，可看小姐这副被吓傻了的样子，倒也不敢问了。
默默站在徐嫣嫣身后，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到窗上，屋外的暗卫看了眼忽然起了亮光的屋子，又闭上眼躲回了隐身之处。
王爷只传令密切关注徐二小姐的境况，其余的事王爷没有嘱咐，暗卫自然也不会多事。
自出宫回府后，徐二小姐就异常消沉，每日饭菜也几乎原封不动的撤下，大概这就是传闻中的害相思吧。
“嫣嫣，你还没睡么？”
冬夏听到屋外夫人的声音，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徐嫣嫣。
夫人和老爷轻易不会来小姐的院子，自从小姐中毒后，夫人老爷的心思就全在少爷身上了，把小姐扔给了奶娘后只逢年过节时会一同用餐。
飘散的思绪因为这一声拉了回来，示意冬夏去开门。
徐家二少夫人还一身正装，这么晚还没有洗漱就寝倒真是少见，看着面色淡泊的女儿，王氏掩饰尴尬一般提了提手中的灯笼，同手同脚的进了屋子。
“嫣嫣啊……”
“什么事？”
冷硬的开口打断了王氏的铺垫，冬夏更是连倒杯白水的心思都没有。
主仆二人这样的姿态让王氏的脸色也彻底和善不起来了，本就是被推来找女儿谈事儿的，既然得不到好脸色，王氏也懒得装了。
“你出去，主子们谈话没你听的份。”
王氏伸手一指指向扶着徐嫣嫣坐下的冬夏，冬夏本不想理会，可毕竟自己只是个奴婢，王氏待小姐再不好也是二房的正经夫人，若是要发卖自己，小姐也无法保全。
“我的人凭什么听你指派，夫人若是想耍威风，还是回听雨院吧，那里多的是听你使唤的下人。”
连母亲都不叫了，可见这丫头是有多冷心冷肺。
“好好好，我懒得与你计较，你好歹是我生的，即便你不敬我这个母亲，可你这辈子也甩不开你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事实。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
徐嫣嫣终于肯正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生母了，只不过眼神里没有半丝孺慕之情，倒是充满了恨意。
“怎么？你的宝贝儿子又缺银子了？想到还有个女儿可以卖个好价钱，这大半夜的就来找我聊婚嫁之事，真是可笑！”
王氏一听徐嫣嫣诋毁自己的儿子，再也忍不住的拍桌怒喝。
“你放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弟弟，他是你亲弟弟，他好了你才有个可靠的娘家做依靠，什么叫卖女儿？！我替你日夜操心，找个不嫌弃你身子的好人家容易么？！”
“什么样的好人家值得你这么晚来与我说，若是真的好你会忍到现在？恐怕早在我及笄之时就迫不及待的显摆开了吧。”
王氏这个人出身寒门，能被徐二少爷看上娶回来，纯粹是运气好。
适逢徐家二少爷落榜郁郁之时相识，软语温言好一番安慰后，让徐二少爷深觉暖心，自小不被重视的嫡子身份又有何用，父亲的眼睛永远只看得见大哥。
大着胆子跟徐阁老提议要娶这么个女子时，徐辉骏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会被斥责的，没想到徐阁老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欢喜之后便是落寞，徐辉骏当然明白为什么父亲肯如了自己的愿，因为自己只是个没有进益的嫡次子，只要不越过大哥去，那娶谁都是一样的。
王氏如愿嫁进徐家，做了二房主母后，生下了徐嫣嫣也是欢喜了几年的。
可毕竟徐嫣嫣只是女儿，后又误打误撞中了毒毁了身子，哪还能比得上金贵的儿子。
当年靠着徐嫣嫣替徐阁老挡了一次灾，二房也是扬眉吐气了好一阵，可那毕竟只是短暂的脸上有光，徐阁老给的铺面也是要给儿子留的。
徐嫣嫣破败的身子需要很多名贵的补药维系，王氏哪里肯自己掏钱，久而久之就渐渐疏远了这个女儿，全靠公中的开销去养，竟也养到这么大了，且眼下看着身子倒比以前好上了许多。
之前不敢想的婚事，如今也可以琢磨起来了，没了短命之相，这京中世家这么多，多的是可以商量的。
“之前你的身子……如今你已大好，还借了那徐芝芝的光进了宫，去参加了那样大的宴会，我是你娘，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会猜不出？”
王氏说的一点没错，徐嫣嫣进宫就是为了自己的终生大事，只不过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偏差，自己尚未走脱出来，所以这几日才寝食难安。
“到底是什么样的门第，能让你这般满意？！”
“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人家！凉国公夫人亲自传帖给我，要我带你去她府上赏花。”
王氏脸上的明媚笑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出了几分狰狞，徐嫣嫣抬手摸了摸心口，将鼻腔里泛上来的酸意压了下去。
这么多年了，总以为早就习惯了没有人在乎自己的感觉，可今日被亲生母亲算计婚事还是狠狠刺痛了自己的心。
“我终日窝在府里都知道凉国公世子是个什么货色，你竟然觉得这样的人家是个好人家？不妨直说人家许了你多少聘礼。”
凉国公世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仗着祖辈的荫封在京中横行，妻妾成群不说，据传还经常对着妻妾非打即骂，这样的人若是良配，谁能不笑掉大牙。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凉国公世子你见过？别听风就是雨的，外界传言多半夸张了些。凉国公夫人可是指天对日的发誓，世子本性不坏，若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看，这才有了请咱们娘俩去肃国公府赏花。”
“我不去，即便上山当尼姑，我都不会去见那样的纨绔！”
母女俩的争执一字不落的全都进了暗卫的耳朵，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前去禀报。
徐家二小姐不管怎么说还是王爷“关心”的人，若是真被弄去了凉国公府，王爷问责下来也是自己担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