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京只是觉得很奇怪,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一个说私聊,一个还真就应了。
见严洛仪和易元强走到距离七步开外的地方,两人开始面面相对地交谈。
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史京也拉不下面子去偷听,索性点上一支烟抽起来。
也就一支烟的功夫,两人居然结束了谈话且朝相反的方向分开。易元强是朝着小区大门的地方走去,而严洛仪则是冲史京这边径直走来。
“老史,有时间再电话联系。”
易元强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还用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史京不明其意,怎么就这样走了?
严洛仪来到史京面前,不拐弯抹角,开口一句:“希望您不要再和这个人有联系。”
史京认为她是来搞笑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和这个女人见面的时候心里就会莫名生出一股反感来。也许第一次见她就没有一个好印象,导致对这个女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偏见。
“我听儿子说你在国外教过书,还有教授的头衔。怎么了,国外的学生不好教就回来教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做人了,还想限制我不跟谁联系?”
面对史京的讽刺,严洛仪并不生气,她就像一杆始终保持平衡的天秤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随即史京的手机就开始振铃,当史京也把手机掏出来时她便挂断了,说:
“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您觉得在生活上出现了异常的人或事,给您造成困惑不妨打电话给我。”
史京被逗笑了,这小姑娘是不是书读多了,读傻了,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上人了!
“您对我的反感和跟易元强的投缘,这种心理反差其实很好理解,易元强是有意把您摆在一个高于常人的位置,而我则是让您处在彼此平等的界面。”
“行了,你当过教授,但你不用在我面前卖弄你的学问。说吧,这么远跑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已经达到了,您的手机上显示了我的号码。”
史京一时间还真有些哭笑不得,他盯着手机屏上的未接来电,这算哪门子的“目的”?
严洛仪又说:“距离也不算远,我就住这里,昨天刚搬来。”
史京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感觉有些凌乱。之前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对儿子史寥龙有非分之想,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儿子的家庭。现在看来,这女人在老子和儿子的住宅之间搬来搬去,她这是要干嘛?
“我不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请记得把我的号码留存以备不时之需。”
严洛仪说后便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史京。
易元强回到自己的独栋别院里,他在围墙高筑的内院静静地观望着两棵已经长到九米高的广玉兰。
两树的根部深扎在壤土里,当初是由人工开凿的一道数米深的椭圆形栽植地,壤土回填后数个大小不一的石雕错落有致地安放其间,成为房子后庭的一道绿化装饰。
小邱就被埋在下面,易元强记得当时他刨土挖坑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其他的残骸,把那个罪孽深重的矮冬瓜埋进去也算是对这些亡魂一个最好的交代。
只不过从这位置上来看,围墙外面不论从哪个角度,就算站在远处的至高点也无法窥视到树底下的环境,那两树广玉兰伸展着稠密的枝叶早已对下面的壤土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而且这内院也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那个叫严洛仪的女人是怎么知晓的,难道她有天眼神通不成?
手机在振动,是奈安发来的视频连接。接通后奈安的那张脸给了易元强十足的安全感与信任感。
奈安的声音:“想听听你目前的进度。”
易元强毕恭毕敬地:
“史寥龙的家庭成员我已经摸清了底,现在两家人的渗透工作在同时进行。
女方家里是地道的农村人,父辈没有接受过任何的教育,在原生态地域随着大环境的变化由最先的纯朴变成了喜欢盲目攀比的人,给点物质上的甜头这些人就会被驯化。
至于史寥龙的妻子麦莹莹,谈不上高资女,智商平平,价值观中规中矩,和大多数保守派的女性一样顾家。物质欲在正常女性的合理范围内,不过她的弱点是虽然有健全的人格和独立的判断能力,但容易受制于家里的人影响。
麦红超,也就是史寥龙的小舅子,这人有些小聪明,只不过被外在世界的表象和网上不健康的价值观完全带偏,喜欢追求无脑的虚荣,没有任何的情怀与信仰,简单地说,心里只有一个‘钱’字。只要用钱来控制这个人,他就可以成为一个被我遥控的移动炸弹。
关于史寥龙这边,在大都市里再普通不过了。父母都是基层退休人员,这样的家庭,父辈们保留着上世纪的小家通病。
在家里男权至上,尊卑分明。物质上知足常乐,又囿于有限的见识,崇尚循规蹈矩,不会也不允许做出超过家庭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其父史京是个喜欢戴高帽子的人,守旧的观念深根固蒂,虽不容易受到外界的诱惑,但是只要在精神层面上拔高他的段位,满足他所认为的期待值,再制造一些人为的假象变化来混淆视听,这个人就很容易被误导。”
镜头里的奈安不太满意地:
“你这是分析,我想知道的是进展。”
易元强立即转为汇报的语气说道:“目前麦红超的老家在扩建房子,麦红超本人在大江城购房,成了史寥龙的邻居。另外宋九生的公司解散,成功转移了麦莹莹的注意力。史京这边今天通过我安排的跳楼风波已经让这个人开始后悔没过早干涉他儿子的行为,下一步他会固执己见地扯儿子后腿。”
镜头里的奈安微笑道:
“你的进度还算合格。不过我要提醒你,按我的指令来行事,不要用现在的你去报复过去跟你有过节的人。”
易元强唯唯诺诺地:“知道,没有你的指点,我想我现在活得不如狗。”
“易元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应该是受到了一些干扰?”
易元强的头皮不自然地牵动了一下,说:“是的,今天我第一次见到你所提过的严洛仪,是这个女人主动来找的我。”
奈安没有意外,反倒很有兴趣地:“她很漂亮吧?”
“不,在我眼里,她是你的敌人,而不是女人!”
奈安说:“你在害怕,第一次见面她就让你产生了恐惧。”
“是的,因为她知道我家庭院里有这么一块埋骨之地,就好像她来过一样。但我确信,在这之前我和她是互不认识的。”
奈安说:“不妨现在看看你的周围。”
易元强遵照指令地环顾四下一番,端着手机汇报结果地:“除了我,房子里没有其他人。”
“这就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她知道你杀人埋尸,却又没通知警察来你家,这就意味着她想继续通过你来和我较量。所以你的敌人不是严洛仪,而是史寥龙。不要把你的精力用在错误的方向和人身上。”
易元强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按照你的每一条指令来完成我该做的事。”
挂断后易元强回到屋子里,躺在宽大舒适的大床上。这栋房子本是小邱的,自从他被逼婚后被迫领证住了进来,终日面对小邱那样的畸形身段和怪异的脸,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奈安的一个电话,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死马当作活马医地按照奈安的每一条指令来行事,他就不会见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通过如此卑劣而又严谨的手段在两周之内让两个牛人万劫不复!
白头孔的落网看起来如此的顺理成章。
亲手掐死小邱将其掩埋的过程如此心安理得。
整个操作犹如有惊无险的游戏一般神奇。
奈安在易元强的心里是绝对的神,也是让他敬畏的恶魔。
直到今天他第一次见到严洛仪,在这个女人面前短短的几分钟,他就有种无所遁形的暴露感,甚至丧失了之前玩弄一切手段的勇气。
奈安的智慧杀人于无形,而这个女人在智慧的段位上与奈安平级。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和史寥龙都是棋子,而奈安和严洛仪才是下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