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二分之一的黑暗神（6）
阿比索斯恍然。
“是畏惧吗？人类已经畏惧黑暗神到这个地步了吗？但也不至于连一点黑都见不得吧？”
“不止人类，各族生灵都在畏惧。”祁漾顿了下，似是思索如何回答他最后的问题，“最初他们畏惧的是突然变得暴躁的黑暗生物，当黑暗教廷大肆作乱时，他们开始畏惧黑暗神，憎恨黑暗法师。随着神明一个个陨落，黑暗法师一次次作乱，才渐渐变成了如今闻黑色变。”
稍微了解一下情况，再想一想，便能明白如今这情况的合理性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超级plus版。
阿比索斯张了张嘴，想问黑暗神和黑暗教廷的人为什么这样坏，张口却是更好奇的另一个问题。
“那另一位神明呢？不阻止祂吗？”
“光明神不是祂的对手。”
阿比索斯“啊”了一声，惊讶又失望，奇怪道：“但祂能坚持到现在，肯定还是很厉害的吧。”
这种对话发生在黑暗神化身和光明神本神之间多少有些讽刺，祁漾却只是无奈一笑。
“光明与黑暗互相克制，但那是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如今黑暗神已无可匹敌，之所以没杀死光明神是因为祂更想侵染光明。换言之，祂在游戏。”
阿比索斯微微睁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祁漾注视着身旁这个少年，除了同样的黑发黑眸黑暗之力，他和黑暗神看不出任何相似。
他像是一只还没长开的狼崽子，圆润的眼睛里懵懂压过了狠戾，即便受到伤害，眸中依旧闪烁着亮光。
如今的大陆，光明教廷独大称霸，但在那之下，是早已无处不在的黑暗泥沼，四周更是黑暗生物环伺。
任何光亮都会熄灭，不管是这个黑暗神化身，还是大陆上的无数生灵，乃至于神明们。
建立在泥沼上的庞然大物，只要用点力，便会倾倒沉沦，黑暗神却饶有兴致地托举着它，以命运为悬丝，操控着它。
光明神的性格，也注定祂无法斩断悬丝，只会被这座庞然大物拖垮。
被架上绞刑架时，光明神也憎恨过这个世界，凡人的火焰烧不死祂，却将那颗神之心烧得千疮百孔。
祂完全地动摇了，却又在内心被黑暗彻底吞噬前，将最后的光明神力送给了信徒，由他们自己选择未来的走向。
信徒们推选出了承载神力的“新神”，是千挑万选出的纯洁少女，美丽而善良，有着对光明元素的优秀亲和力，有着与光明神相似的金色头发，眼睛却是蔚蓝色。
他们豢养她。
他们信仰她。
他们奴役她。
他们爱戴她。
他们憎恨她。
这才是黑暗吞没一切前的终章。
是来自深渊的黑暗神和黑暗军团，也是生灵们内心的黑暗。
引动这一切的，最初只是一则预言。
祁漾在阿比索斯的声音中回过神来，面对他充满好奇的眼睛，微笑着道：“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告诉你好不好？”
阿比索斯点了点头，清楚自己即便现在就刨根究底地问清楚，也没什么意义。
另外，他还记得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继续问道：“老师，那个佩恩骑士长提出元素检测，是想测我是不是黑暗元素吗？”
“嗯。”
“如果我是，该怎么办？”
“如果你是，你打算怎么做？”
“什么？”
“是直面一切，还是躲藏起来？”这句话其实有些不像是光明神的性格会说出来的话，好在黑暗神对原身也并不算了解。
阿比索斯抿了抿唇，目露茫然。
“我不知道。”
“那思考一下可以吗？在你思考出结果前，我会替你隐藏好。”
阿比索斯点头，旋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瞳孔微微颤抖，拿着面包的手不自觉用力，香软的面包顿时瘪了下去。
“所以……我真的是黑暗元素吗？”
“是。”
“老师不害怕我吗？”
“哪有老师害怕学徒的？”祁漾笑了下，抬手轻按在少年人并不宽阔的肩膀上，“你也别害怕，你叫我老师一天，便一天是我的学徒，我会庇护你。”
因为失忆，因为那些目光带来的不确定和恐慌在这一刻安定下来。
阿比索斯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顺着往上，是洁白绣着金色花纹的衣袖，而后是金色微卷的长发，每一个弧度都像是最温暖人心的笑容。
他最终对上一双温柔期许的眼睛。
他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将他带回来，给他治疗，给他食物和床，收他当学徒。
但他如今对这个世界有太多不知道，这件事很重要，却又并不是那么迫切需要知道。
“老师，我……”
“咕噜——，咕噜噜噜——”
阿比索斯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祁漾眼底漾开一圈笑意，却并不惹人反感。
啊，怎么说呢？
阿比索斯从中读出了长者一般的慈爱。
“先吃点东西吧，没吃早饭，又跑了一上午呢。”
阿比索斯心下安定，捧着面包咬了一大口，咀嚼时看他只是看着，囫囵咽下，问道：“你不吃吗？”
祁漾愣了一下：“我不需要。”
“你不饿吗？还是有什么能不饿的魔法？”
祁漾一顿，还是拿了一块面包吃了起来，阿比索斯看着，不自觉放慢了速度，试图学来几分优雅。
但他没能保持多久，便被逐渐唤醒的饥饿感驱使，狼吞虎咽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久没吃东西了，昨晚的蛋糕并不足以填饱他肚子，夜里数次爬起来喝水试图让肚子涨饱，又不停上厕所。
好不容易适应了饥饿，一旦开始进食，便再次感到了肚子的空旷。
祁漾见状心下感叹，心说黑暗神到底把这孩子饿了多久？
这才是厌人的最高境界啊，连自己切片都不放过。
祁漾找出买的牛奶，直接魔法加热，递给阿比索斯，免得他噎着。
在三顿分量的面包快吃完时，祁漾见他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拿起土豆，有些苦恼地进了厨房。
为了贴合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祁漾回忆着黑暗料理操作过程，成功把厨房炸了，也把疯狂进食的阿比索斯炸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