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紧紧逼问,沈贞咬了咬嘴唇,声音略带颤抖道:“大人,下官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以及他曾经欠下官的一个人情,才让练文书同意的。”
听到这个数额,有点惊讶,随后想到他的身份,又觉得挺合理的。
“五百两?”
沈贞以为杨大人不相信他说的,赶忙点头道:
“是的,大人。下官与练文书也有几分交情。所以,真的用了五百两,才说动练文书帮忙……”
杨铮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地看着沈贞,沉声道:“你可知,这样的行为,已属行贿!”
沈贞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道:“大人,下官一时糊涂,还望杨大人能够网开一面。”
杨铮冷着脸看着他,“身为朝廷官员,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沈贞脸上带出几分惶恐,想着求饶,能让杨大人,从轻发落。
“杨大人,是下官错了,不应该……”
杨铮思忖片刻后,认真地说道:“此事我定会彻查到底,若你所说有假的话,那自负!”
沈贞听到这话,内心一颤,面色一片苍白,立刻保证道:“大人,下官绝不敢说假话。”
“最好如此!现在你给我详细讲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丝一毫都不得隐瞒!”杨铮的吩咐道。
沈贞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杨铮严肃的表情,咽了咽口水,“是,杨大人。”
沈贞战看了一眼杨铮严肃的表情,然后点点头,开始叙述起来。
“大人,此事要从半年前说起……”
“当日黄仁轩找到你,就是想委托你,揭发江舟府贪腐。”杨铮简略的说道。
沈贞点点头。
杨铮也不想再听了,没什么可问的,就让他离开。
“行了,那就先到这儿,至于关于你的惩罚,等事情真相查明后,再行定夺。”
沈贞这下有点不淡定了,。“大人,下官当时只想着,为好友伸张正义,是为了江舟府的百姓……”
杨铮目光冰冷,打断了他想继续说下去的话。
“这些也不能成为,你违反朝廷规矩的理由。有不少方法,能让你顺利达成目的,不必如此冒险。
你可知你的行为,严重扰乱了朝廷的秩序,损害了朝廷的威严。”
沈贞脸色惨白,试着解释道:“杨大人,下官也是走投无路,一时糊涂,所以,才会……”
杨铮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知这封折子呈到御案上,是什么后果你明白吗?”
沈贞一时语塞,他当时也没想到这些。
“杨大人,下官真的知错了。还请给下官,一个机会……”
杨铮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将问题给问了出来。
“其他话不用多说了,陛下已经下旨,命本官审理此事。你可有证据,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
一听要证据,沈贞更是连连点点头。
“有的,杨大人,那些证据,仁轩兄他之前给下官留了证据。”
“那证据呢?在哪儿呢?”杨铮端坐着问道。
沈贞一刻都不耽误,赶紧回道:“杨大人,下官已经将证据,仔细收在家中的书房内,放在木架子的匣子上。”
杨铮立刻派人去取。“你们去将东西取来。”
“是,尚书大人!”刑部官员立刻去取。
沈贞本想说几句话,看到他们离开,就只能将刚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随后杨铮又继续审问,但在沈贞口中却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杨铮只得放弃了继续盘问。
半个时辰后,刑部派去搜查的官员回来了,手中还拿了一个匣子回来。
“大人,匣子已经取回来了。”随后将匣子交给杨铮。
杨铮打开匣子,仔细翻阅着里面的证据。
仔细看了眼里头的内容,写的倒是看着很有条理,但却没有确切的证据。
“就这些?你手里没有其他的了?”杨铮看着手中的东西挑眉问道。
沈贞看了一眼杨铮,点点头,“是的,杨大人。下官只有这些证据,其他的在惠安县县令手中。”
“这其中提议的,比如这一份,知府受贿两万两,那又是何人行贿的,你可知是谁。还有通商口岸账本作假,可有账本?”
杨铮反翻看了几章,就指着几处地方反问道。
沈贞一时语塞,关于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因为,现在他手中的这些证据,都是黄仁轩交给他的。
“这……”
一时说不出来顿时有点着急,沈贞此时倒是有点怀疑。
黄仁轩所说的,他手里的证据难道不齐?
杨铮看他这副迟疑地模样,就继续问道:“怎么?沈贞,你手里就没有其他证据。”
沈贞结结巴巴地,随后吐出一口气,才张开口道:“大人,下官手里只有这些。至于剩下的证据,想来应该在惠安县县令手中。”
杨铮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沈贞,“证据在他手中,那为何又让你上报朝廷?惠安县县令既然委托让你检举,那怎么没给你留下充足的证据。”
沈贞被这么一问,顿时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今杨尚书这样的话,一下子就让他有点傻眼了。
他是信任黄仁轩所说的,以及他拿来证据,两人又是好友,才出手帮忙的。
杨铮看他这样就知道,沈贞根本就一问三不知,也懒得和他继续说废话了。
同时,如此下去,又没有全面的证据,继续问的话,只会更加浪费他的时间。
沈贞回过神来,本想开口说着来,杨铮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算了,你先回去吧。”杨铮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刑部公务繁忙,他手头还有不少公务需要处理。
要不是这次是陛下的传召,又叮嘱让他亲自审问,这件事他早就交给手下的人去处理了。
如今已经耽误了不少事,不然下值都要拖延一段时间了。
见杨尚书让他离开,可沈贞的话还没说完。沈贞忙开口道:“杨大人,下官有话要说。”
杨铮有些许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让沈贞说话。
“说!”
沈贞见杨大人同意了,下意识放松了一些,很快又有点紧张。
看到杨尚书略显不耐的表情,沈贞赶忙将事情,全都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大人,惠安县县令曾经和下官说过,为何他证据不足,有两方面的原因。”
沈贞说着下意识抬眼,看了一眼杨铮。
“继续!”杨铮淡漠的道。
“是,杨大人!”沈贞低头应道。
随后又继续说了起来,“第一个原因就是,江舟府知府非常谨慎,每次事情处理的都很干净,他官职低,拿不到多少有用的证据。
第二个原因,就是惠安县令曾经按照正常流程,向上级举报了几次,却次每次都被压了下去。甚至,还有几次差点就暴露了。
惠安县县令,他甚至遭遇到过威胁。所以,黄仁轩是无法平安的将重要证据,带出惠安县。”
杨铮听后,神色凝重,“你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下官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假,这些都是江舟府惠安县县令,曾经告知下官的。”沈贞信誓旦旦的道。
杨铮看他如此表现,还是有点不确定,再次询问道问道:“好,那老夫就姑且信你的话。可还有其他的?你具体知道多少,都一一说出来。”
沈贞听到这句话,尴尬的笑了笑,“大人,至于其他的下官也不知了。”
见问不出什么,杨铮也没兴致继续问了。
杨铮作为刑部尚书,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这样审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杨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罢了,你先下去吧。此事老夫自会再做调查。”
沈贞见杨尚书,没有因为这件事罚他,看来他这次谈过一劫了,整个人瞬间就松弛下来。
杨铮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想到今日的事情,还没一个定论。
便语气平缓地说道:“你所说的是真的,可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么只能江舟府的消息。至于,接下来要怎么惩罚你,自然是按规矩办事。如果调清楚,此事是造假的话,后果不必老夫多说,想必你也清楚。”
沈贞听了杨铮的话,脸色煞白,看来他是逃不过惩罚了。
但他没想到会这样,之前不过是想着,能透过练文书,让通政司的顾大人看到这封折子,到时说不定顾大人会求证一番。
到时顾大人了解了情况,到时他就能拜托顾大人,帮忙向陛下诉说此事。
让没想到是,竟然捅到陛下跟前,这个后果就不是他能承受的。
如今这个情况,这样的情况,他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地方,是他考虑不周。
可他位卑官低,已经求了不少大人,都没人愿意出面帮忙。
“你先回去吧,这段日子先回府一段日子,至于你礼部的公务,先交给其他人。等真相查明了,再定夺你的事!”杨铮示意他离开。
“杨大人,那下官告辞!”沈贞一听官职被免了,可他无可奈何,朝杨铮行了一礼。
虽然他之前心存侥幸,但如今知道后果后,沈贞的神情里,还是忍不住带出几分颓丧和懊恼,才走出刑部。
等沈贞离开后,杨铮思考了一下,随后就修书一份,派人送去给顾行晋。
刑部的小官员将信交给顾行晋,“顾大人,这是杨尚书给您的。”
“杨大人,他为何让你送信来?”顾行晋询问道。
“顾大人,尚书大人,已经提审了礼部的沈主事,免了他的职务。”小官员说了一句。
顾行晋一听就明白了,这封信写的是什么内容了。
“顾大人,信已经送到了,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刑部的小官员躬身道。
顾行晋很是客气的说道:“还劳烦你回去后,替本官向杨尚书道谢。”
刑部的小官员离开后,顾行晋再次打开杨铮,送来的信件仔细研读。
信中详细叙述了,沈贞所交代的情况。
顾行晋眉头紧锁,此刻倒是松开了一些。
原先他以为,是有谁要陷害他。原来是想要利用他,没想到就一个文书小小官职,居然差点让他陷入不少的麻烦,真是瞎搞!
既然此事已经由刑部接手,那和他基本没什么关系,顾行晋也就将此事给抛诸脑后了。
顾行晋收到杨铮的书信后,看了下信中的内容。仔细考虑一番,就将练文书给停职打发回去。
练文书一听顿时慌了,顿时额头跪地求饶道:“求大人开恩。”
看他如此胡搅蛮缠,顾行晋冷哼一声。
“你有何脸面求饶,可想过你这么做,可有想过你这么做,对通政司会有什么后果!”
“大人,卑职知道错了!卑职还要养家糊口,不能……”练文书磕头恳求。
面对这样的道德绑架,顾行晋心中升起一股厌恶。
与此同时,沈贞回到家中,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蹶不振。
沈家娘子在一旁焦急地询问:“老爷,发生何事了?”
沈贞满脸懊恼的,将事情仔细说一遍。
沈娘子听完后,只觉得天塌了,怎么会这样。
“老爷,那现在怎么办?”
沈贞长叹一口气:“还能怎么办,如今只能听天由命,现如今只希望能查明真相。”
至于脱罪一事,经过杨尚书的那一番话,沈贞就再没这种奢望了!
沈家娘子听到这里,也有点不敢相信了。内心焦灼不安,忍不住问道:“老爷,真的是没有一点转机了?”
沈贞摇了摇头,神色疲惫道:“人算不如天算,事情会是这个走向是没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是被贬官,严重的就罢官。”
沈家娘子忍不住抽泣起来:“老爷,咱们一家老小,今后如何是好!”
沈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若我真的获罪,你带着孩子回娘家去吧,至少能有个依靠。”
“老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身绝不会离你而去,这种话你不要说了。”
“是我的莽撞,连累你们!”沈贞一时动情,握着她的手感激道。
“老爷,咱们是一家人,肯定能一块度过难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