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进入京城
不知走了多久，沐泽和公孙纤灵终于看到了城门。
但正值深夜，城门紧闭，他们只能寻一处地方休息，明日再进城。
他们看了眼彼此，都从彼此眼中看到窘迫。
沐泽脱下外袍递给公孙纤灵，“夜晚寒冷，你衣裳轻薄，这个给你。”
公孙纤灵脸颊微红，但见沐泽身上只着单薄内搭，她犹豫了。
“如果给我，你会更冷。”
“我有内力，无妨。”
公孙纤灵见沐泽坚持，轻声道：“多谢。”
她接过外袍，披在身上，外袍带着沐泽的体温，让她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两人寻到一处废弃的破庙，简单清理了一下，便坐了下来。
破庙外寒风呼啸，庙内却因彼此的陪伴而有了一丝别样的温暖。
沐泽坐在距离公孙纤灵好几步的位置，犹豫片刻后开口：“明天就到京城了，你还可以反悔。”
公孙纤灵紧了紧披在身上的衣袍，望向外面的星空，“沐泽，我怕孤独，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家了。”
听了她的话，沐泽眉心皱紧，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在他的心底翻涌，汹涌的冲到他的咽喉处，堵得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夜深了，困意袭来，公孙纤灵靠着柱子渐渐睡去。
沐泽思绪万千，哪怕夜已深，依旧无法入睡。
思索许久，他似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她，起身抬脚来到她身边蹲下。
他看着她恬静美好的睡颜，心中泛起丝丝涟漪。
她只要有家，就不会寻死，是吗？
东宫幽静的角落，皇初岭身着淡蓝色刻丝锦袍，驻足于庭院走廊，皱着眉看向疯狂买醉的皇初宴。
他是知道皇初宴体弱，不常饮酒。
哪怕遭遇重大变故，自私精致的他更不会磋磨自己的身体。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颓然。
皇初宴仰头将酒饮尽，抖动着手给自己斟酒。
他目光盯着流下的酒水，忽地想起那张青春肆意的脸。
这时一只手抢过他手里的酒壶，他恍惚愣在原地，满心期待熟悉的声音响起。
如果她见到他磋磨身体，定会气愤，但她会坐在他对面，撑着脸听他诉说苦恼。
她总是很贴心。
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皇初宴，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吗？”皇初宴心下失落，迷糊转头看向那人。
皇初宴看到皇初岭，像是找到了倚靠，无助道：“皇兄，是你啊。”
“嗯。”皇初岭放下酒壶，在他对面坐下，“你是怨我抢了你的太子之位吗？”
皇初宴懊悔地抓着头，摇头，眼尾泛红，“我已经无意当什么太子。”
“我希望我的朋友能回来。”
皇初岭眼中闪过不解，道：“柳如烟不是好好的吗？”
“你喜欢她，等我登基我可以为你们赐婚。”
皇初宴苦笑，“就连你都知道我喜欢柳如烟。”
那她肯定也知道。
一想到他给她写过的暧昧缠绵话语及承诺，她应该早就怀疑。
她一遍遍暗示他让他不要骗她，他却不以为然。
他觉得她只是他的棋子，一旦没有价值便可以抛弃，甚至如果柳如烟不喜，他可以将她杀害。
他不在意她所想，反而一次次的利用她的真诚。
可当她死后，他心却乱了。
“皇兄，明日公孙府所有人该如何处置？”
“按罪量刑，这得看姜子卿。”
“姜子卿？是公孙世子的嫡子吗？”
“嗯。”
良久，皇初宴开口，“他知道他的妹妹死了吗？”
皇初岭想到皇初宴与公孙纤灵的关系，也猜到皇初宴现在这副模样是为了谁。
“她没死，姜子卿派人将她送走了。”
皇初宴听闻公孙纤灵没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她还活着。”
随即又黯淡下去，自己曾经那样对她，她怕是再也不愿见自己了。
“皇兄，你带回的女子是未来的皇嫂吗？”
皇初宴随口的问话，让皇初岭愣在原地，“你为何这么问？”
“你对她处处关照，看起来你很喜欢她。”
皇初岭似想到什么，心中刺痛，旋即沉默不语。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进破庙，公孙纤灵悠悠转醒，发现自己靠在沐泽肩上，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她坐直身子，将衣袍还给沐泽，指着对面小声道：“你不是在那边吗？”
沐泽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
有一刻，他觉得娶公孙纤灵为妻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等你醒来。”
“哦。”公孙纤灵她明白自己一向嗜睡，想到沐泽应该等了很久，便心虚地不再追问，站起身整理衣裳，打算继续上路。
她朝着破庙的土地神虔诚地拜了拜，随后与沐泽一起离开破庙。
眼见快到京城，沐泽含在口中的话始终说不出。
倒是公孙纤灵率先开口：“沐泽，我们在此别过吧，你继续与我走在一起对你影响不好。”
说完她感激地朝他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沐泽望着公孙纤灵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追了上去。
他拉着公孙纤灵柔软的手，神色认真道：
“公孙纤灵，我有话对你说。”
公孙纤灵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沐泽。
他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说吗？
沐泽羞赧不敢看向她，“你说你想要个家，你可愿与我成家，我会护你一生周全。”
公孙纤灵眼中满是惊讶，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她拍了拍沐泽的手背，示意他松手，“沐泽，这是我的选择，你不必同情我。”
沐泽走上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将埋藏心中的话语说出，“我不是同情你，八年前我，我对你已有意，因为某种原因，我始终不敢直面我对你的心情。”
公孙纤灵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从未想过沐泽会有这样的心意。
但一切都太迟了。
她叹了口气，道：“沐泽，那年春天我不小心落水，我看到你在岸边。”
沐泽心中刺痛，呼吸变得紊乱，像害怕被抛弃的孩童，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的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带着破碎感，垂头道：“对不起。”
公孙纤灵看着沐泽自责的模样，摇了摇头，
“沐泽，你有大好前程、优越外形，京城无数世家贵女任你挑选，你前途一片光明，而我生命即将到达终点，我们相遇是缘，缘散也好，互不打扰，就此别过吧。”
公孙纤灵在沐泽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抽出手。
沐泽眼眶泛红，却也知道无法强求。
公孙纤灵转身继续朝着京城走去，沐泽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而在京城的东宫，皇初宴得知公孙纤灵还活着后，便一直盘算着如何见她一面。
他不顾体弱，偷偷出了宫。
与此同时，公孙纤灵踏入京城，街道空旷、鲜少人烟，哪怕奇异，她也丝毫不疑。
她先是去了姜府，再来到公孙府府邸前。
见到公孙府的那一刻，她心情无比沉重。
曾经辉煌大气的牌匾不知踪影，高大的大门像垂暮的老者，没了往昔的气势。
她对公孙府的感情极复杂。
她一方面痛恨公孙府将她囚禁多年，鲜少为她撑腰，更是把她当作物品随意驱使……
但另一方面，它为她提供锦衣玉食的生活，也是她所有亲人生活过的地方。
公孙纤灵深呼一口气，擦去眼尾的泪珠。
事到如今已无法挽回，她重新振作后，打算往刑场走去，以赴死的方式缓解心中的自责。
“纤灵，是你吗？”
她正要抬脚离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又惊喜的声音响起。
她回头，竟看到皇初宴站在不远处，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愧疚，有欣喜，也有一丝忐忑。
公孙纤灵心中落寞，面上依旧从容，笑道：“公子是认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