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看着林飞宇和胡之菲黏在一起不别扭吗？”
我从刚才到现在心里就直犯嘀咕，所以才心神不宁的。
“你啊。”李驰无奈地对我摇了摇头，“就是有些道德洁癖。我们男人就不会觉得别扭。”
“你们男人就是多多益善是吧。”我赌气道，“明明是缺乏道德底线，倒说我们有底线思维的有洁癖。这就好比贪官骂清官假清高。”
李驰哭笑不得：“就说两句，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还说自己不是道德洁癖。”
李驰掀开帘子，往外走。
这举动很突然，我只得问他：“你去哪儿呢？”
他舔着脸回头道：“舍不得我走啦？”
“嘁。”我作势要拿枕头扔他。
他俯身又探进来说：“我抽根烟去。”
“你一会儿把我这里染得都是烟味儿。”我吐槽了一句。
“那你也去。”李驰将我从床上拉起来，“走吧。”
……
“你把我带坏了。”我一边看着燃烧了一半的香烟，一边悠悠地说，“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学会了抽烟，肯定惊掉下巴。”
李驰对着垃圾桶弹了弹烟灰说：“人啊。不能总戴着面具，结果活成了面具人。”
这话居然颇有哲理，我禁不住笑了。
“那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我挺装的？”
“有点儿。”李驰大度地说，“不过正常。女孩子嘛，都比较矫情。”
“胡之菲不矫情吧？”我有些吃醋道。
“她是不矫情。不过你可别学她。”
“双标。”我将抽了一半的烟头钦灭。
李驰也抽完了烟，将我揽到身旁，跺了跺脚，说：“晚上外面还挺冷的。要不上去吧。”
“再聊会儿。”我有件事儿还一直没想明白，抬头看着李驰有些为难地说，“我真装不出来，我现在一看到胡之菲和林飞宇缠绵在一块儿，就想到她和那个人。”
“那就忘了。”他果断地说，“或者把上回看到的画面，代入林飞宇。你就给自己洗脑，是看到林飞宇和胡之菲在偷偷摸摸搞那种事。”
我叹了口气，又说到黄子爵：“那你说，黄子爵是怎么想的？他都有未婚妻了，为什么还和胡之菲搞在一块儿。”
李驰眯着眼睛，有些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
“你从男人的角度分析一下。”我不依不饶。
李驰只得说：“男人又不吃亏，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
“你~！”我推开他，“你就是这么想的。”
李驰闪到一旁，双手插进裤兜，对我一甩下巴：“走吧？”
我看看他。
他又对我甩了甩下巴，啥也没说，就窜进了门厅。
我一跺脚，只能跟上去，大门钥匙在他手里呢。
……
这件事，就这么悬而未决，但就像李驰说的那样，时间久了，人总是能接受一些超出自己认知的东西的。
而在我这里，还有更重磅的事情等待着我。
那是周五临放学前，李莉拉着我留下来一起放校车。上回我放过校车，工作程序已经相当熟练，我们俩配合，大大缩短了工作时间。
看着校车都相继开出校门，我笑着挽上李莉的胳膊：“今天可以早点下班了。李莉你怎么回去？”
“开车了。我送你。”李莉大方地朝我笑笑。
这几日李莉没再和我说起她怀疑老公出轨的事，我也没敢问，但我觉得她气色像是好多了，不似前些天脸上总挂着深深的眼袋。
上了车，李莉倒问起胡之菲的事，她说：“司葭，你和你闺蜜现在没事了吧？心里别太膈应，凡事看淡点。”
“已经没事了。”我低头扣上安全带。
“那就好。”她讪笑着拨动方向盘，转弯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说，“司葭，我现在觉得出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下，我的笑容僵住了。
我这才刚刚认可“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李莉这里怎么又跃升到next level了。
李莉看着我尴尬的表情，笑得更开了。
“你想啊。”她一边从容地开车，一边对我说，“就像常常去同一家饭店吃饭，这家饭店的东西再好吃，可是吃得多了，人总是会腻的嘛，偶尔换换口味，就当调剂一下心情。”
“你真这么想啊？”我讪讪道。
心里却在盘算，如果李莉这么说，那她一定是确定她老公在外面包养小三的事情了。
我心里一顿嘀咕，想着该如何安慰李莉，又寻思她刚才说的是气话，还是真心话。
可是盘算半天，我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因为我实在无法认同这么开放的爱情观，如果人人都这样随便劈腿和出轨，这个世界岂不是大乱了？
更何况，我这么相信李驰，如果李驰也劈腿了，于我而言，就像是痛扇了我一巴掌，我的脸面和尊严往哪儿搁？
我是断然不能接受李驰出轨，也不能接受自己出轨的。
“怎么了？吓到你了吗？”李莉笑得越发癫狂，她一边笑着一边转头对我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开放？”
我有些害怕，看着李莉。
李莉转过头，忽然像是看到什么，猛地急踩刹车，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擦着车子飞驰而过。
我们都心有余悸。
车子还停在了路边，李莉傻傻看着前挡风玻璃，然后忽然整个人崩溃地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
我抬手摸上李莉的肩膀，隔着她剧烈起伏的肩膀，我明白了，她刚才说的统统都是气话。
我轻轻抚摸着李莉的肩膀，她漂亮的丝羊毛质地的小香风外套传递着昂贵的手感，然而她不快乐。
她伏在有奔驰车标的方向盘上，然而她在哭泣。
我递过去一张纸巾，她抬头吸了一下鼻子，伸手接了过去，她纤细的手腕上戴着和陈淑敏一样的卡地亚钉子手镯，金灿灿的折射着夕阳的余光。
她重重地擤了一下鼻涕，苦笑着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可是我真不知道对谁说这些……”
这一刻，我才恍然发觉，不是所有愿意坐在宝马车里哭的女人都会坚定自己的选择，有时候，她们也会后悔。
但她们的苦果，只独自吞咽，从不向外界示弱，免得被看了笑话。
李莉不怕我看到她的脆弱，这么说来，她是真的拿我当做朋友的。
我有些感动，也有些无措。如果此刻我能说什么让她破涕为笑，我什么都愿意说的。
可是，我暂时想不到。我觉得有种淡淡的无力感，在胸腔里蔓延着。
她只哭了一下，就擦干了眼泪，然后认真对我说：“司葭，谢谢你，让我短暂地得到了纾解。我不是没想过我们家老冯外面有女人。但这种事真临到自己身上，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摇了摇头，问李莉：“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莉拉住我的手：“司葭，你能不能帮我？”
我有些结结巴巴地说：“帮、帮你什么？”
“放心。不是去抓小三。”李莉像是要给我喂一颗定心丸，“这种当街打小三的事太low了，我做不出来的。”
“那……”我有种直觉，感到接下来她要让我做的事，我会为难。
但是李莉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呈现在我面前，她在这个学校似乎没有真正的朋友……
她低头从车门旁拿出香奈儿手袋，又打开皮包的盖，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抽出照片给我看，一张张高清照片略过我的眼前，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挽着一个年轻女人从车子上下来，像是有专人在地下停车场偷拍的。
“这些，就是我掌握的证据。”李莉皱眉将照片又塞回信封，“老冯出轨的证据。”
“你想和老公离婚？”我按照自己的理解说了一句。
李莉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话，我不想。”
片刻后，她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激动地上下起伏着，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她有些自嘲地说：“我被人冤枉了这么多年，说我是小三上位。其实是老冯和他老婆离婚后，我才正式和他交往的，我承受了那么久的污名做了冯太太，凭什么要让位给一个黄毛丫头。我才不会便宜了那个小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