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龙探案 之 走失的尸体 第十七章
杰克从梦中醒来,那梦一半是宿醉的余韵,一半是噩梦的梦魇。他琢磨着,眼睛是睁开更难受还是闭上更难受。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明白了这是一个遥远的美好的新生活的开始。
他隐约记得,是坐出租车送海伦回家的。他想他们把她的车丢哪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他记得今天有件什么别重要的事特,还是说那只是他刚摆脱的梦境的一部分?不,他确定……至少是相当确定……那是真实的事,不是幻觉。幻觉?幻觉是什么?哦对,是图茨得的病,介于妄想和幻象之间。
他希望自己没醒过来。
到底是什么事那么重要?是件能让今天变得与众不同的事,在他的历史或世界历史上都独一无二的事,是他打算去做的事。
他希望自己能记起来。
他正努力回想时,电话响了。是海伦。
“今天我们结婚,你忘了?”
“正打算排进日程。”他故作镇定地回答。
“我还以为你想起来在圣路易斯已经有个老婆了。”
“不是圣路易斯,是艾伦镇。”杰克惊讶地说,“但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我只是有些恐婚了,但我有种感觉,我们永远也到不了皇冠角。”
“今天没有试镜,”杰克说,“据我所知也没有安排拍摄,不管怎样,这次什么也不会干扰我们了,什么也不会,明白吗?我半小时后过去。”
他刮了胡子,洗了澡,穿戴整齐,选领带时还特地多花了三十秒。
刚准备出门,突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马龙站在门口,一只眼上斜贴着花哨的绷带。
“下次出行,我得骑三轮车。”小个子律师苦涩地说。他走进来,用脚把门关上。“想象一下,看到树朝我们撞过来时,我是什么感觉。想象一下,找不到去布鲁勒的路时,我是什么感觉。再想象一下,你告诉我这一切都白费功夫时,我是什么感觉。现在告诉我,为什么我不用去找戈德曼。
“有人朝圣约翰的客户开枪,”杰克说,“就在试镜的时候。你吃早饭了吗?”
“谁开的枪?”
“一个手里拿着枪的人,男人,或者也可能是个女人。你吃早饭了吗?”
“哇。怎么回事?”
“听着,”杰克说,“我受够了,今天海伦和我要在皇冠角结婚,我现在正要去接她。你要是想一起吃早饭,路上我就告诉你。要是不想,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邀请可真热情,”马龙说,“受我欢迎。至于结婚这种事儿,你要是非结婚不可,那是你的事。现在说说这起谋杀案吧。”
到215号公寓时,杰克已经讲完了吉弗斯先生突然死亡,以及随后处理尸体的经过。海伦热情地迎接了他们,还邀请马龙一起去当伴郎。马龙答应了,但说他拒绝戴胸花,然后开始翻阅晨报,而杰克和海伦则因为煮咖啡的过程争吵起来,还讨论昨晚她的车可能发生了什么或没发生什么。
最后咖啡煮好了,杰克把报纸摊在桌上。
警方对在林肯公园长椅上发现吉弗斯先生的尸体一事深感关切。报纸上登了长椅的照片,还有一位名叫加登斯基的警察指着发现尸体的确切位置。一篇报道提到,在死者腿上发现了一份芝加哥报纸,翻到关于州内不良风气的报道。另一篇报道也提到了这个事实,但说报纸翻到的是一位好莱坞女星的照片。两篇报道都认为这份折叠的报纸极为重要。但没有提到,没有任何线索表明吉弗斯先生来芝加哥是为了参加电台试镜。
“谢天谢地!”杰克说。
马龙皱着眉,咖啡溅到了袖口上。“我想你知道,移动尸体是犯了重罪。”
“见鬼,”杰克说,“换你会怎么做?我是被雇来保护内尔·布朗的名声的,不管怎样都要保护,这是办法之一。要是他在客户的房间里被发现,而他去那儿是为了听内尔·布朗的秘密试镜,那怎么办?”
“即便如此,”小律师说,“就因为这种事,他们也会把人关进监狱。”
“他妈的,”杰克愤怒地说,“那我们请律师是干啥的?动动脑子,想想发现尸体后又能怎么样,那是秘密的试镜,为什么要举行秘密试镜?戈德曼老爹匆匆从布鲁勒赶回来,他的内尔·布朗在为另一个客户秘密试镜!内尔能跟他解释,她是因为圣约翰敲诈才不得不试镜的吗?不管怎样,戈德曼老爹都会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在周五晚上续签合同。”
“天哪,”马龙喊道,把剩下的咖啡都洒了,“两个人都被杀了,你却只担心内尔的合同能不能续签。”
“我所担心的,”杰克说,“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去皇冠角结婚。”
“假设,”马龙若有所思地说,“假设有人记得看到吉弗斯去了广播工作室。”
“没人看到,他不是那种引人注意的人,只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人物。”
“这种人往往才会被人注意,”马龙评论道。他坐着想了一会儿。“不过,要说他是个长相普通的小人物,那可真奇怪,怎么会有人把他误认为是圣约翰呢。”
“客户室里的光线不好,”杰克说。
“光线不可能那么差。”
“凶手的视力不好,”海伦热心地建议道。
“也许吧,”马龙说,“也许吧。你说的这点可能你觉得是个线索。但我们知道他枪法很准。”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有人真的想杀圣约翰,可能还会再动手。”
“上帝保佑,最好再来一次!”杰克气呼呼地说。
“好吧,不过我们还是先把内尔的信从他那儿拿回来吧。”
“还是先让我和海伦结婚吧。”
“还是先想想我的车停哪儿了吧,”海伦说。
“太好了,”杰克愤慨地说,“我之所以娶你,就是因为我喜欢那辆车,而你却把它弄丢了。”
“如果你能记得我们昨晚去哪儿了,也许我就能想起车停哪儿了。”
“这些都很有趣,”马龙不耐烦地说,“但别忘了你们卷入了两起谋杀案,你们犯了可能会让你们进监狱的罪,只有上帝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即便他有无限的智慧,却拒绝向我们透露一点。”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在那里望着后院里乱七八糟的晾衣绳、垃圾桶和疲惫的猫。“我正在摸索思路。”
他们沉默了几分钟。
“是这样的,”马龙仍然望着窗外说,“这不是我的思路,你明白,这只是一种思路,可以被解释通的思路。”
“你到底在说什么鬼话?”杰克问道。
这位小个子律师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作为内尔·布朗的经纪人,杰克发现吉弗斯先生的去世对他极为有利,动机不必深入探讨,不过肯定有重要的经济动机,如今现金超过四块钱就能成为重要的经济动机,也可能有友情的动机,或者无私的爱情动机,或许其他能迎合大众的口味的动机。”他再次停顿了一下。
“已故的吉弗斯先生,”他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是在某个不确定的时间被枪杀的,完全有可能是死在杰克在广播工作室的走廊里闲逛的时候。我提到这一点,是因为,这是另一个可能会很受欢迎,思路可能会停留的地方。
“最后,”他说着,情绪逐渐高涨,“这个该死的笨蛋杰克·贾斯特,去把尸体挪动了,从而掩盖了他犯罪的证据。”他用一个华丽的动作结束了这番话。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温和地说,“海伦,这就意味着,如果他们绞死杰克,你仍然可以嫁给我。”
“但这不可能,”她茫然地说。
“你是在拒绝我吗?”马龙愉快地问道。
“就像我之前说的,”杰克评论道,“那我要律师干什么?”
“我只是个律师,”马龙告诉他,“不是奇迹创造者。”
“你是个疯子,”海伦生气地说,“任何人都不会这么想,你知道的。”
马龙耸了耸肩。“随你便。另一个思路是,内尔开枪杀了他,而杰克为了保护他的客户和朋友,挪动了尸体。”
“据我所知,”杰克缓缓地说,“这种思路可能是正确的。但是该死,马龙,不可能有人发现吉弗斯是在工作室被杀的。”
马龙说,“飞行员会告诉你,好的着陆就是任何你能走开的降落,同样的说法也适用于好的谋杀。但我有种肮脏的预感,这起谋杀不是你能走开的。”
“那该怎么办?”杰克问。
“我要去见一个人,”马龙说,“一个叫冯·弗拉纳根的警察。”
“再说一遍?”海伦说。
“冯·弗拉纳根,”马龙告诉她,“他的名字。本来是弗拉纳根,大家都开玩笑说这个名字很适合警察,所以他去了法院,加上了‘冯’这个前缀。”
“他应该改成冯·麦克·弗拉纳根,”她评论道,“你为什么要见他?”
“我想去跟他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叫吉弗斯的人,想知道是不是同一个,结果当然不是,但同时,我就能搞清楚警方对这起谋杀了解多少了。”
“一个讨厌的奸细的自白,”海伦说,“然后呢?”
“我们要结婚,”杰克固执地说,“就今天。”
马龙摇了摇头。“先办这件事。在我让你们两个去任何地方之前,我要确保没有人会记得吉弗斯先生昨天下午去听了试音。然后我就送你们上路,我甚至可以给你们买花。”
“大概你给我们买的是个花圈,”杰克郁郁地说。
马龙找到滚到长沙发下面的帽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说:“我只希望今天不会让你们两个进警察局。”
海伦突然叫了一声,跳了起来。“我想到了!我知道了!”
“什么?”杰克问。“是什么!”
他们满怀希望地看着她。
“我的车。我现在记得我把它停在哪里了。”
“哦,见鬼,”杰克说,“我以为你知道是谁杀了吉弗斯先生。停在哪里了?”
“我把它停在芝加哥大道警察局前面的禁止停车标志旁边了,”她高兴地说,“我记得我当时想,那里真是个安全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