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嬷嬷开口,算是勉强帮着徐瑶夜遮掩。
她强装镇定,迅速退到徐瑶夜身后,在裴长意面前说谎,只会多说多错。
徐瑶夜心中也知道,五福嬷嬷急中生智想出的说辞,并非全无破绽,站得住脚。
她若是此刻不再说些什么,岂不是承认自己不顾徐望月死活,随意帮她指了一门婚事?
她有些累了,干脆在徐望月身边坐下,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笑吟吟地开口说道:“你放心,长姐怎么会只寻了这一位公子,自然是会有好几个备选。”
“这一个不成,后几个定是有好的。”
徐瑶夜这些本就只是客套的说辞,她提徐望月的婚事,一是想试探裴长意,二也是想给徐望月一个下马威。
想不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眼下她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最好是要想个法子让裴长意离开,她得好好敲打徐望月几句。
别以为今日裴长意来了她院子里,她就可以起其他的念头。
可裴长意似乎真的起了兴趣,继续问道:“夫人选中的人自然是不会差的。”
“正好今日见到二姑娘,不如你一一说来,看看二姑娘喜欢什么样的,让她自己选吧。”
他说完这一句,徐瑶夜和徐望月同时抬头望向他。
徐瑶夜面上笑容微微一僵,裴长意开了口,这话题是结束不了了。
徐望月挑眉看向坐在她与长姐对面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她喜欢什么样的?今日长姐提了人,她还当真能选?
裴长意眸底深黯,面上看来云淡风轻,眉眼间瞧不出半点心虚。
徐瑶夜无可奈何,话是她自己说的,如今只好绞尽脑汁想着汴京城里那些适龄的公子哥。
她不知怎么,脑子里想着王家,脱口而出:“王尚书家的那位公子,论家世,尚书府是我们高攀。”
“可那日长远庆功宴,他见过望月,一眼钟情。后来郎君生辰宴,尚书夫人还与母亲打探过。”
王公子。
裴长意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日那纨绔子弟的模样,他果真,还惦记着徐望月。
他唇边若有似无泛起一抹冷笑,正要开口。
徐瑶夜仿佛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抢先开口道:“虽说这位王公子学识不行,平日里风流了些。”
“可他与长远从小一同长大,也算是知根知底,府里只有一房妻室。若是望月嫁到尚书府,他愿意抬为贵妾……”
裴长意没有开口,一动不动看向徐瑶夜,手指在桌边不轻不重地敲着。
徐瑶夜顿住,一时拿捏不透裴长意是什么意思,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日赵氏在诸位夫人面前放过话,谁都知道,定远侯府定下了徐望月,自然也不会有哪位夫人来打探。
提到王尚书府里的公子,这是因为她脑子里刚好闪过此人。
她却不知自己误打误撞,竟是说中了。
裴长意见她停下,开口说道:“我听说那位王公子性子虽然好,但他府上那位夫人性子可不行。”
“若非他家中那位夫人管得严,以王公子的风流,早已妻妾成群。”
徐瑶夜一时顿住,她倒未曾想过此事。
可若是她今日不是胡说,真要为徐望月寻一门亲事,对方夫人脾气如何,她才不会考虑。
裴长意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并非所有夫人都如你一般,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他这话说的是徐瑶夜,可眼神却是若有似无勾向了徐望月。
徐望月低垂着眉眼,手中茶盏里的茶水烫手,她还是小口小口喝着,掩住微微发烫的脸颊。
感受到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徐望月偷偷抬眸,瞪了他一眼。
裴长意今日胆子太大,当着长姐的面,还敢说这些话来招惹自己。
徐瑶夜一心想着如何反驳裴长意,并未留意到他们二人之间神色变化。
听着裴长意这一句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她心里泛起一抹甜蜜,脑子里好不容易想出的反驳之语也哽住,没能说出口来。
青芜站在桌边,将他们三人神态全然纳入眼底。
她压不住嘴角笑意,恨不能在手心里放上一把瓜子。
在徐望月绞尽脑汁想要赶人之前,青芜贴心地在他们中间放上了一盘点心:“世子爷,夫人,二姑娘,用些点心慢慢聊吧。”
徐瑶夜心头甜蜜,捻起一块桂花糕咬下半口,突然想到:“郎君说得也有理。我们徐家有一位族兄,虽然年纪比望月要大上些,但他学识过人,家中也从未有过妻妾。”
她转过头看向徐望月,轻轻握住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你可不要嫌他年纪大,年纪大的男人最会疼人了。”
徐望月瞪大了眸子,这位族兄她可清楚得很,比自己大了足足有十余岁。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裴长意已是摇了摇头:“不可。”
徐瑶夜蹙眉,语气中闪过一丝不奈:“世子爷,又不可?”
她放下手中咬了一半的桂花糕:“人无完人,不可过于挑剔了。”
她心中自然清楚,徐望月与裴长远的婚事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可此刻既然自己已将话说出,就必须把这话说圆了,不然怕是会引起裴长意怀疑。
她如此想着,挑了挑眉:“世子爷,我族兄又为何不可?”
裴长意缓缓摇了摇头:“年龄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可我听说过徐家这位族兄小时候摔到了腿,行动可是不便?”
“他至今尚未娶妻,便是因为这腿落下了旧患,是好不了的。”
裴长意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若是他本人上门求娶二姑娘也罢了,夫人提起,便不可。”
“为何?”徐瑶夜有些紧张地看向裴长意。
“若是此事由夫人一手促成,旁人会如何看待夫人?刻意将自己的庶妹嫁给一个年纪大又腿脚不便的人?”
徐瑶夜面色一白,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层:“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徐望月听出长姐语气中的紧张,极力忍着笑意。
裴长意这张嘴,在凶狠的匪盗在他面前都辩不过他,一本正经却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好像字字句句都是替长姐着想,却是不断为她挖坑,引着她往下跳。
桌案底下,徐望月轻轻抬了抬腿,不轻不重地踢了裴长意一脚。
她轻轻蹙眉,微不可察地冲着裴长意摇了摇头。
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戏耍长姐够了,也该回侯府去了。
徐瑶夜连提三人,却被裴长意否了三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忍着脾气问道:“世子爷人人都觉得不可,那你心中可有合适的人?”
裴长意抬眸,握着茶盏的指节微微用力,漆黑如点墨的眸底闪过一抹光亮。
他挑眉,一字一顿说道:“我心中认为的合适人选,只怕夫人会觉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