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乾最终还是从天池边站了起来。
他走下来的那一刻,分明从十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束欣喜的光。
她抬脚便朝他奔了过来,伸手扶着他的胳膊,陪着他一起走下来。
这些天,柳君乾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的细微变化。
他的脚从一开始的痛,到慢慢有些跛。
如果任由事情继续往下发展,他害怕自己以后可能得坐轮椅。
他不知道柳易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但却明白,这件事情绝不能往外声张。
如今,也只有巫医知道他的情况罢了。
从天池回来,柳君乾便开始跟秦岭那边联系。
母亲还在的时候,每个月至少都会有三四封信从秦岭那边送过来,可是自从母亲走后,那边已经有很久没有跟自己联系了。
三弟还小,并且从未与自己接触过。
母亲一走,所有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小舅的肩膀上,柳易趁着这个时机,不知道往秦岭栽了多少奸细进去。
这种时候,即便小舅有心,却也不敢擅自跟自己联系吧?
不联系,也是一种变相的对自己的保护。
但事到如今,柳君乾却不得不为以后打算。
首先,他得弄清楚,母亲信里说的那些话,是否有根据。
其次,如果他最终没能等到那个女子,他没能逃得过柳易的魔爪,他……至少得对十七有所安排。
或许把十七送去秦岭,会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秦岭那边很快就回了信。
小舅在信中,询问了他的情况。
小舅并不知道柳易最近对他做的这些事情,柳君乾也不想说,他不能让秦岭那边跟着担心自己。
从只言片语之中,柳君乾能看出来,小舅对母亲给自己留的那封信的内容,并不是太清楚的样子。
看来,想从秦岭这边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是不可能了。
柳君乾的第一次试探,并不是很成功。
他给小舅回了信,信上表达了对小舅的关心,说自己一切都好,让小舅不用挂念。
柳君乾没想到的是,很快他又收到了秦岭那边的回信。
这一次却不是小舅回的,而是三弟。
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三弟,在信中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邀请他有时间一定来秦岭,他很想见见他之类的,写了很多。
柳君乾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封信,唇角洋溢着幸福的笑。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地开心过了。
后来,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书信来往越来越频繁,三弟跟他分享着秦岭的一切,而柳君乾也跟三弟描述了长白山的一切。
但却从未向三弟透露,自己的腿越来越不行了,最近连地都不敢下,他能感觉到自己双腿的不断退化。
可奇怪的是,他仍能维持人身。
只是在幻化蛇形的时候,原本属于他的蛇尾,变成了一条黑气萦绕的尾巴。
那条尾巴阴寒、凛冽,全然不属于他。
这是柳易对他的控制,对他的报复!
柳易出关之后,来看过柳君乾一次。
柳君乾坐着,柳易站着。
父子俩就那样面对面地对峙,从始至终,没有人说一个字。
柳易转身离开的时候,扔给柳君乾一瓶丹药。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院子里,柳君乾紧攥着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手心里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瓶药,放在桌子上七八天,柳君乾始终没有打开。
第九天的夜里,他再次从睡梦中疼醒,掀开被子,发现他的两条腿不见了,一条黑气缭绕的尾巴在床上不停地扭动着,根本不受控制。
柳君乾凝起内力,一掌一掌地劈向尾巴。
黑气散了聚,聚了散,可一点儿也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十七听到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那情景,也是被吓懵了。
好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十七看到了桌子上的那瓶丹药。
她顾不了那么多了,眼下救柳君乾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瓶丹药之于柳君乾到底是不是饮鸩止渴,那也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十七倒了一粒丹药出来,强逼着塞进柳君乾的嘴里。
那丹药很腥,但入口即化。
吞下去之后,那条黑气凝聚的尾巴迅速散去,很快,柳君乾的双腿就回来了。
柳君乾红着眼睛盯着十七,十七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低着头,一副知错,但不改的倔强。
柳君乾站了起来。
他又怎能真的怪十七呢?
她只是怕他真的死了罢了。
柳君乾挥挥手,让十七出去。
一转身,他这才惊异地发现,他的两只脚稳稳地站在了地上,不痛,也不需要轮椅了。
那丹药竟真的这么有用。
当然,他不会天真地以为,柳易真的放过他了。
一个月后,柳君乾再次复发的时候,他自己乖乖吃了丹药。
柳易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操控他罢了。
既然不想他死,那他就好好活着。
还是那句话,看谁能熬得过谁。
沉水村鹿家出了一位天赋异禀的香娘娘的消息,传到柳君乾耳朵里的时候,他真的想欢呼出声。
这么多年了,母亲说的那个命定之人终于出现了!
柳君乾恨不得立刻飞到沉水村去,见一见那个叫做鹿湘的女孩子。
可是还没等他出发,他派出去调查鹿湘的人递消息回来。
消息说,他那个人人不爱的二弟,扎根在了江城。
并且,二弟与鹿湘似乎有私交,关系挺好。
还没等柳君乾查清楚,消息再次传了回来,三弟也在江城。
三弟竟是鹿家阴香堂的保家仙。
这……
二弟、三弟都在,他再去,目标太大。
如果鹿湘真的是他的命定之人的话……母亲信中说过,她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柳君乾深知,只要他一动,柳易必定会盯上鹿湘。
既然这样,那就等鹿湘自己找上门来吧。
后来,柳君乾也的确收到过鹿湘的拜帖,只是看过拜帖之后,柳君乾也迷茫了。
鹿湘这个女子的企图心,太过昭然若揭了。
她一边稳着三弟,一边勾搭着二弟,一边……又在拜帖中种种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