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客已死。”
今夕推开门,看着独坐窗边的寒霜降,她视线从窗边延长,不知在看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看。
“那些人都在争权,接下来,宗门会乱套很长一段时间。”
今夕看着寒霜降恬静的脸,欲言又止:“……可我觉得,你才是最合适的掌权人。”
寒霜降温和地笑:“我这个疯子吗?”
今夕摇头:“我是说,谋划了这么久,只为见到现在的我……这样的布局,你可以用到更该用的地方。”
“现在,我回来了,来实现你的心愿。”
“带着你的梦想,去洗尽铅华,扶正祛邪吧,师叔。”
寒霜降眼含歉意:“他们不会接受我的。”
“你有你自己办法,师叔。”今夕坚定地看着她,“那把剑背后的秘密,只有你知道。”
寒霜降愣了一下:“那把剑,我弄丢了。”
语毕,窗外流过一缕轻盈的风,吹动她耳边的垂发。
今夕警惕地转过身,看着身后多出来的人。
她的身后,逐云的剑灵眼中恢复了少许神志,但还是不能说话……离开主人太久,她的灵气也快尽了。
视线下移,她看见剑灵手中握着一把生锈的剑。
剑灵魂体透明轻盈,几近消散,掌心却结实地握着那把剑,指尖轻抚剑身。
“我有一劫……是做好事的时候出的事,但我不能不做好事,所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要为我报仇哦。”
这是一段唯有她才拥有的记忆。
剑灵僵硬的脸颊无可抑制的动了一下,难以分辨,它是在哭,还是在笑。
今夕和寒霜降只能徒劳无功地看着它像一现的昙花,收去自己的色彩。
剑在发光,剑灵在黯淡。
也许,这是为主人报仇最好的办法了……它可以重新化作一把剑,亲眼看着主人的善终。
这是传说中的钥匙,这一次,传闻中疯疯癫癫的寒霜降束起长发,手持无尘长剑立于人前,周遭的质疑戛然而止。
“逐云宗主遭鬼物暗杀篡位,证据即是,她无法唤醒这把本命剑,维持不住宗门的灵气。”
“现逐云宗灵气已尽。”寒霜降抬起剑,声速沉敛安定,“只有我才有资格,打开宗门的灵脉,重新为宗门汲取灵力。”
铜镜碎裂一地,碎片上的裂痕折出四散的光,桐华幻境不复存在。
对此,寒霜降似乎已放弃修理:“也好,天机不可泄露,纵使是遗落的天书,也不可违背。”
临走前,今夕又去了一回密室。
遥遥看着残破的铜镜,她心底百味杂陈。
寒霜降即将封闭这间密室,她有言:“与其耗费灵力守着有违天意的预知,不如把精力用在修行上。”
今夕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
“给你结局……追逐心中的神,直到尽头,为心中的神而死。”
“你也觉得这个结局很差劲吧?”
“……其实我也是。”
“我是真的很用心,创造你的。”
传说,神谱写天书,创造虚有的生命降身人间,推动世间的运转。
看来,她亲手改了天书予她的命运,整整两次。
今夕合上密室的门,释怀地离开。
她觉得珺媞说得对,她该相信自己。
下山前,发言人惬意倚在山口,调笑道:“唉,怎么办?我不认识离开这里的路,劳驾……帮我带路?”
枝头的麻雀捋了捋羽毛,雪后重归寂静,大雪的风声也再留不下声音。
两名弟子踩着轻盈的雪,一边闲聊。
“原来仙尊也会走火入魔啊。”
“世事无常嘛,肉体凡胎的,谁不会出点意外啊。”
“那些个长老争权的时候倒是惊到我了。”
“像是恨不得掐死寒师叔……我还以为,仙人平时争执的时候,只会云淡风轻地笑一笑什么的……”
“好了不说啦,我呀,明日下山,来跟你道个别。”
“下山?好啊,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啦。”
“啊?不回来?那你……修炼怎么办?”
“不修炼啦。”
“我觉得,平平凡凡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寒霜降接手逐云宗,大大小小的事宜还等着她善后,让某位假师尊付出代价的事,今夕欣然接下。
“大家看见了,她只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孤魂野鬼,就是她,占了逐云宗主的身体。”
“居心何在?我们怎能让这样的人留在神的故居?”
她抓住时宜煽动诸位长老的情绪,几句话下,逐云彻底成了众矢之的。
“师祖……”
今夕先一步拦截逃走的逐云,看着她依旧坦然自若的模样,歪头笑笑。
“或许,应该叫你,昭华公主,现在,确定还要护着宋云棠吗?”
“我承认您的话很有道理,不过目前你我处境扭转,您才是被动的一方。”
逐云讽笑:“昭华公主……可惜我不是。”
“怕死的公主逃了,真正作为公主为国赴死的人,怎么不是公主呢?”
逐云眉头蓦地一抬,惊愕地看着今夕。
今夕负手:“您是个受害者,也是加害者,或许您有您自己的修行,不过,我也是个守信的人,答应了另一个受害者替她讨回公道,所以您不必觉得我多此一举。”
逐云回味许久这句话,没什么笑点,但她仍能开怀大笑,笑与恨不能分明。
今夕面色不变,打趣一样道:“您是在质疑我的那句‘我是个守信的人’吗?好吧,也不完全是,至少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