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嬑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下午,红萝过来禀报,说外祖母过来了,她连忙去了主院看母亲。
柳心瑶已经醒了,靠在迎枕上吃红糖鸡蛋。
柳老夫人坐在床榻边。
沈昭嬑上前喊了外祖母,外祖母笑着拉着她的手:“可是辛苦你了,好在你母亲争气,一切顺利,先陪你母亲说说话,我去大厨房给你母亲安排月子餐。”
沈昭嬑点头说好,外祖母风风火火地走了。
柳心瑶是饿狠了,赵嬷嬷煮了四个鸡蛋,她一口气全吃完了,糖水也喝得精干,犹不知饱足。
赵嬷嬷就说:“月子期间,要少食多餐。”
沈昭嬑坐到母亲身边,见母亲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却是不错:“您身体怎么样了?”
柳心瑶笑:“能吃能喝,哪有什么不好的,孩子生完了,就跟卸了重担一样,浑身都松快了,许久没这样轻松了。”
沈昭嬑忍不住笑:“您看孩子了吗?”
“看了,”柳心瑶脸上的笑意浓了,满眼的欢喜,“虽然长得小了些,但宫里的医婆说,身骨结实,哭声洪亮,气儿足……长得比辰儿小时候要好看一些,模样有些像你小时候……”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沈昭嬑实在不知道,母亲他们到底是怎么看出来,双胞胎长得像她……为什么都说长得像她。
柳心瑶毕竟刚生产,吃了不少苦头,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累了,又沉沉地睡去。
沈昭嬑又去看了孩子,奶娘连忙过来行礼,她笑道:“我看来看孩子。”
奶娘拘谨地站在一旁,沈昭嬑看到双胞胎侧躺着睡着了,小嘴儿无意识地蠕动着,嘴角有涎水淌出来,奶娘不时帮着擦拭。
她瞧着瞧着,竟觉得着十分可爱,忍不住问:“这样侧躺着,会不会不舒服?”
奶娘连忙说:“孩子才刚出生,肠胃没有长全,吃的又是奶水,侧躺着,可以防止吐奶呛到,奶水反流……”
沈昭嬑不敢再多嘴了,安安静静地看孩子。
明明长得很丑,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叫人瞧不够似的,小小的一团儿,叫人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奶娘见她一直盯着孩子瞧,满眼的欢喜,就问:“王妃要不要抱抱他们?”
沈昭嬑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看看就好。”
之前在产房里,赵嬷嬷也问她要不要抱一抱,她试着上了手,那软呼呼的一团儿,浑似没有骨头一般,让她心惊胆战地,连忙又送回了赵嬷嬷怀里……
……
沈昭嬑看完孩子,就被爹爹拉到了书房。
沈岐指着桌上一本册子:“这些是我给双胞胎取的名字,你看看,哪个好……”
沈昭嬑拿起折子,几百个名字,看得她人都懵了:“您不如问问母亲,母亲生养双胞胎吃了许多苦头……”
沈岐一听,觉着有道理,连忙拿着册子去月子房了。
沈昭嬑悄悄抹了一把汗……
倒不是不能帮着挑选,只是不管挑什么爹都不满意,齐雍昨天就深受了荼毒,连郑三也没逃过。
到了洗三这天,孩子的名字终于定下来了。
老五沈君麒。
老六沈君麟。
麒麟是瑞兽,被视作吉祥象征,以镇北侯府的家世,取这样的名儿,也不存在逾矩。
柳老夫人抱着孩子去中堂洗三。
镇北侯府的亲朋好友们全来,收生婆主持了祭礼后,亲朋好友聚在中堂,等着为双胞胎添盆,纳福。
府里十分热闹。
等到洗三的时辰快到时,赵安福过来了:“杂家受皇上之命,恭贺沈侯喜得一双麟儿。”
说着,又将一个红漆雕麒麟纹的宝盒奉上。
盒子打开着,里头是一对巴林福黄石麒麟,石质透明而柔和,色泽纯黄无瑕,一作奔跑咆哮状,似疾如风火,一作龙踞龙盘势,不恶而严。
福黄石以寿山为尊,以巴林为贵,皇上赏的这对麒麟,是对镇北侯府的宠眷。
沈岐受宠若惊,连忙跪地谢恩。
赵安福笑眯眯地:“洗三礼是不是要开始了?杂家既然来了,便也给麒麟儿添盆,纳一份喜气。”
沈岐自是高兴,连忙引着赵安福进了中堂。
洗三礼过后,镇北侯府就要准备满月礼了,家里要大摆满月酒,母亲正在坐月子,沈昭嬑担心劳动了母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便提前帮着准备了,她如今是出嫁的女儿家,娘家的事不好管得太过。
这一忙碌,就到了七月下旬。
母亲月子期间,有食医帮着调理身体,恢复得很好,沈昭嬑在镇北侯府小住了半个月,不好一直待着,便回了齐王府。
小全子拿了庄铺上的账本过来:“……我们家在香河有一处大庄,庄子里的田地,都是租给附近石村的人在耕种,但早稻收成之后,石村就要求减租,前两日,成百乡邻聚众一起到庄头上闹事……”
事情闹大了,对齐王府名声不好。
沈昭嬑听得直皱眉:“我记得齐王府良田的租子,都是六成租子,普田是四成租子,已经低于其他人家,且香河那处大庄都是良田,每年产出也多,已经十分便宜了,怎还要求减税?”
佃户自己无田,只能靠租大户人家的田地过活,大周朝以前的朝代,佃户地位十分低下,连奴隶都不如。
亡宋以前主户生杀佃户,视若草芥,肆无忌惮。
到了大周朝,太祖废除了歧视佃户的众多法令之后,佃户已不再是大户人家的附属品,是实实在在的良民,田亩上的纠纷,都要交由衙门来处理。
大周朝的田租,按照土地的肥沃程度,缴不同的租子,有四六,有五五,还有三七,二八等。
良田的租子贵,都是六成租以上,良田产出多,便是收八成租,也有大把人上赶着租种。
普田一般是四六和三七。
石头庄的良田,收的却是普田的租子,已经很低了。
思及至此,沈昭嬑便问:“石头庄的庄头我记得好像是姓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