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花房的曹总管,还有,”王婕妤手指又一移,正正地指向了淑妃的身后——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
王婕妤高声道,“淑妃的宫女夏禾,曾经在坤宁宫服侍孝宪皇后,她可以作证!”
跪在淑妃身侧的芳蕊顿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一看到夏禾出列,淑妃便知大势已经去,她脸上血色尽褪,看着夏禾气得全身当即发起抖来:“贱人,你竟敢出卖本宫!”
慈安太后已经气得两眼发黑,怒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去年九月里,慈安太后您要出宫礼佛,花房采购了一大批佛花,”夏禾道,“也是那个时候,淑妃娘娘让芳蕊找上奴婢,指使奴婢去找花房的曹总管,将供给坤宁宫的花全部换成醉仙桃!”
夏禾重重地磕了一记响头:“奴婢不敢得罪淑妃娘娘,更不知醉仙桃有毒,这才害了孝宪皇后,请皇上、慈安太后恕罪!”
“好啊,”徐玉宁死死盯着淑妃,骤然出声,“佛花是慈安太后钟爱之物,用来敬神佛,淑妃,你竟用它来害人!”
这句话,简直是在诛慈安太后的心!
慈安太后因为太愤怒,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吓得众人呼啦啦跪了一地:“请太后息怒!”
桂嬷嬷也连忙伸手拍着她的背,但是却被慈安太后一把拂开了。
她突然起身走到淑妃面前,伸手一把拔掉了淑妃插在发髻中的五尾凤钗,狠狠朝地上一掷!
只听“叮”一声,那五尾凤钗掉到地上,吓得众嫔妃面色发白。
宫中唯有贵嫔以上品级的嫔妃才得以簪凤钗:
康贵嫔和齐昭仪不过仅簪三尾凤钗,妃位得以簪五尾凤钗,贵妃和皇贵妃得以簪七尾凤钗,而母仪天下的皇后,才配簪九尾凤钗;
现在,慈安太后拔了淑妃头上的五尾凤钗,无异于在告诉众人,淑妃已不配为妃!
五尾凤钗一掉,淑妃头发也跟着散落下来,在众人面前仪态全无。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一脸怒容的慈安太后,竟吓得一下子瘫坐在地,嘴唇哆嗦着:“母后……”
然而此时慈安太后仍旧怒火未熄,竟抬起手狠狠扇了淑妃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在这大殿上骤然响起,淑妃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被慈安太后当众掌掴,这简直是比拔簪更大的羞辱!
“啊!”
看到这个情景,温婕妤胆小,顿时吓坏了,连忙伸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众嫔妃心头一下子抽紧了,全部伏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淑妃都被打懵了,伸手捂着自己的半边脸,呆呆地看着慈安太后,眼泪刷一声掉了下来:“母后……”
慈安太后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她的脸,对她已经厌恶至极:“你好得很!在你心中,可还有哀家这个太后?!”
“……”
只听慈安太后声嘶力竭地痛喝道:“你、将哀家置于何地?!”
看着慈安太后情绪激动,萧夺赶紧起身扶住她,面色绷得紧紧的:“母后……”
慈安太后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整个人仿佛十分疲惫,她似乎亦不想再多说什么,轻轻拂开了萧夺的手:“桂心,扶哀家回去!”
看着慈安太后离去的身影,萧夺忽地转头,面色沉沉地看向了淑妃。
淑妃被他的眼神所慑,整个人瑟缩了一下,但她还是飞快膝行两步爬过来,双手紧紧抓着萧夺的龙袍,拼命摇着头:“皇上,臣妾、臣妾鬼迷心窍,不是有意的……”
“直到现在,你还是无半点悔改之心!”
皇上的声音在大殿里骤然响起,如同惊雷般震得众人耳膜嗡嗡响。
萧夺负手而立,手指捏得咯咯响,忽道:“康福禄!”
“奴才在!”
“即日起,淑妃……”
皇上会如何处罚淑妃?!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心脏都不由得悬了起来,只听他顿了顿,重重地说道,“褫夺封号,降为嫔!”
齐昭仪当初杀母夺子一事被皇上知晓,皇上不但没有褫夺她的封号,更仅仅是从妃位,降为了昭仪;
而淑妃,如今却被直接褫夺封号,连降三级,竟连康贵嫔都越过她去了!
顾容华、郑嫔和温婕妤三人皆是依附淑妃而生,闻言如同晴天霹雳!
郑嫔想要出声替淑妃求情,却被温婕妤暗中拉住了。
而顾容华却扑通跪地,急忙开口道:“皇上,淑妃娘娘固然有错,可是孝宪皇后当时已经病重,这佛花之毒并不足以致命……”
“放肆!”
她话还没说完,皇上已经骤然转身,冷冷地看着她,“你是在质疑朕的旨意吗?!”
顾容华面色当即一片煞白:“嫔妾不敢……”
正在这时,郑嫔突然尖叫起来:“淑妃娘娘晕倒了!”
徐玉宁回头一看,淑妃竟受了刺激,直挺挺晕了过去。
只可惜晕过去也改变不了皇上的旨意。
皇上下达了降淑妃为罗嫔的旨意,直接转身离去,好好的重阳宴,自然也跟着搞砸了。
看着太监宫女七手八脚将晕过去的淑妃扶上步辇,徐玉宁站在寿安宫门口,淡淡地笑了笑。
可惜了,若是她手头上还有淑妃,哦,不,现在已经是罗嫔了。
如果她的手上有罗嫔戕害良妃的证据,今日罗嫔怕就不仅仅是降为嫔位这么简单了。
只是,回想起刚刚皇上下旨时微微停顿的那一下,徐玉宁忽地皱了一下眉头——
看在罗靖成的面子上,皇上会惩罚淑妃,但也绝不会真的要了淑妃的性命,更不会将淑妃打入冷宫。
齐昭仪牵着二皇子的手,突然走到徐玉宁身侧,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贵妃娘娘,恭喜了。”
徐玉宁收回思绪,偏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淑妃一行人离开的身影,轻叹道:“淑妃当真是有一个好哥哥啊。”
齐昭仪却笑了笑:“也不见得当真就这么好,”
承国公府交出兵权保下她,一半是因为承国公和司马老太君疼她,舍得;另一半,是瞧出皇上忌惮武将拥兵自重,交出部分兵权,也是自保。
齐昭仪转头看了徐玉宁一眼,嘴角微微一勾:“难道贵妃娘娘不知道‘功高震主’么?”
说完,齐昭仪牵着二皇子的手,慢悠悠地离开了。
徐玉宁看着她的背影,忽地一笑。
齐昭仪这是向她示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