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各州不能跨州调兵,但是辽青两州相邻,是唇齿关系,两州的守备军大帅,能一条心,那是诸事有利而无害。
薛卫的亲信不辱使命,闻言,感激地朝吕盛梁抱拳:“我即刻返回青州,吕将军的话,我一定带到!”
然而,就在他转身匆匆离开时,吕盛梁目光忽地一寒。
吕盛梁突然朝一旁站着的亲信使了狠厉的眼色。
就在薛卫的亲信踏出吕盛梁的书房时,他的脖子被一双大手瞬间扭断了!
薛卫的亲信死前瞪大了眼睛,倒下去的时候,他还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吕盛梁。
吕盛梁轻轻一挥手,有人飞快将尸体拖了下去。
他果断转身,将手中的信放到烛灯下,烧成了灰烬,仿佛此人此信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京城还没有消息传来,说明事情进展得不顺利。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阿悍达从辽州过去,与完颜也先会师,到时北境真正大乱,皇上也不得不起用罗靖成!
放眼朝堂,没有哪个人能担得起北境统帅!
罗靖成战功赫赫,西北和西南都是他平定的,他一出山,谁与争锋?!
再者,阿悍达从辽州“借道”过青州,他没拦住,顶多失职,可是一旦阿悍达与完颜也先在青州会师,那么失去了西鞑靼的他们,势必会在青州占地落脚——
这个锅,不好意思,只能由薛卫来背了。
事实上,北境一告急,朝堂也没有停歇。
这些日子,朝臣们还在为“要不要从京师派兵到北境驰援”,而争吵不休。
一来,京师总兵力只有五十万,若从京中调兵十万,那京中防守空虚,又该如何?
二来,往北境调兵十万,那这十万兵该由谁来统帅?
最重要的是,二十七日辽青两地传来新的军情,完颜也先和阿悍达在两州烧杀掠夺后,已经“填饱肚子”,扬长而去。
这个消息一传来,朝臣大松一口气。
既然蛮子跑了,那调兵北境增援一事就没必要,朝臣们转而开始算账了。
辽州四镇,青州七镇受难,皆是薛卫和吕盛梁之过,朝臣上折弹劾薛卫和吕盛梁的人很多,尤其是薛卫之过甚大,众臣更是要求皇上严惩。
朝臣们群情激愤:“薛卫其子薛明卓镇守落阳关不力,致使青州七镇百姓受难,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请皇上严惩!”
皇上犹豫再三,没有要薛明卓的脑袋,却下旨对薛明卓革职查办。
然而这道圣旨刚从御书房发出,北境就传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
东鞑靼突然举兵讨伐西鞑靼!
这看似是东鞑靼和西鞑靼之间的事,对大武而言是“事不关己”,可是皇上看完军报之后,面色却为之剧变!
辽州——
薛卫的亲信进了吕将军府的时候,沈持珏也刚刚收到西鞑靼兵败,完颜也先和阿悍达带兵出逃的消息。
此时已经是戌时一刻了,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沈持珏一得了消息,急匆匆往吕将军府赶去。
一路上,他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早就说过,在东鞑靼发兵讨伐西鞑靼时,辽州应该出兵,让阿悍达腹背受敌,将阿悍达直接绞杀!
那么就不会在今日留下后患!
沈持珏到的时候,高珙等人正在讨论着阿悍达带兵折返南下一事:
“东鞑靼占领了西鞑靼,阿悍达带兵出逃,肯定要经辽州往西,前往青州与完颜也先会合,吕将军,我们必须在辽州将阿悍达截住!”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高珙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将领,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吕盛梁难得的第一时间采纳了众人的意见,却又为难道:“高珙如今重伤未愈,孟义要守羊北关……”
手底下最得力的两名干将都走不开,一说到这,吕盛梁似乎很为难,目光在众位副将身上一扫而过,好半天才点了另一名平平无奇的副将刘圣德。
沈持珏皱了一下眉头,插嘴道:“高珙伤势未愈不宜上战场,但他可前往前线督战!”
他抬起头看着吕盛梁,语气出奇放得很缓,不像前几日那样呛,怼得吕盛梁下不来台。
他说:“高珙和阿悍达数次交手,他更熟悉阿悍达的打法,如今他带伤不能上战场,但是他可以从旁协助刘圣德,吕将军,你以为如何?”
他话说得很客气,一字一句都是在询问吕盛梁的意见,似乎事事以吕盛梁为先,却让吕盛梁莫名皱起了眉头。
以退为进,沈持珏,也学精了。
高珙忙道:“末将愿从旁协助,请大将军应允!”
吕盛梁皱着眉头,冷冷地扫了一眼沈持珏,停顿须臾,竟扔下一个字:“准!”
这段日子以来沈持珏和吕盛梁不对付,两人意风相左的时候多,同心的时候少,今日倒是难得一心,倒是让高珙等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截住阿悍达往西与完颜也先会合,这是刻不容缓的事,刘圣德和高珙得了令,转身就要走,这时,吕盛梁想了想,忽又喊了一声:“程阳!”
“奴才在!”
沈持珏抬头,看到一直跟在吕盛梁身侧,一直不惹人注目,穿着劲装的黑衣男子。
这人对吕盛梁忠心耿耿,是吕盛梁的家奴,也是吕盛梁的亲信随扈。
“阿悍达丢了老巣无处可去,势必要打我辽州的主意,程阳,”吕盛梁眯了眯眼睛,道“你也跟着去,前线有紧急情况,随时直禀本将军!”
程阳在军中并无职务,他只是一个给吕盛梁端茶递水的家奴,有什么资格插手军中事务?
沈持珏皱着眉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今事态紧急,不是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况且吕盛梁是辽州守备军的大帅,前线交战,他也要随时了解交战地的军情,才好做下一步的部署。
归根结底,大帅这个位置上坐着的是吕盛梁,而不是记室参军沈持珏,调兵遣将的事,不归沈持珏管,沈持珏也管不动!
此事商议完毕,众人当即从吕盛梁的书房散去。
沈持珏心事重重地走在最后,一脚踏出吕盛梁的书房时,在书房门外突然踩到了一个东西。
他眉头一皱,微微移开鞋子,底下露出一个腰牌。
沈持珏回了住所,拿小刀挑了挑烛心,从袖袋里拿出刚刚在吕盛梁书房外捡到的腰牌,放在烛光下一照——
青州卫中所,参将,钱坤。
这是一个青州参将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