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内张灯结彩,处处布置得喜气洋洋。府中的仆人们忙碌地穿梭于各个庭院之间。
大堂之上,太后携惠太妃正襟危坐于上首位置,她们面带微笑,眼中闪烁着慈祥与欣慰的光,静静地等待着新人们前来行礼。而在一旁,贺临璋带陶颜言落座,三个孩子在他们身边,气势强大,吸引了众多宾客的目光。
陶颜言只要微微一抬头,视线恰好落在另一侧坐着的雍王妃身上。只见雍王妃今日盛装打扮,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格外僵硬,仿佛是强行挤出来的一般。那笑容不仅没有丝毫真实的喜悦之情,反而让人觉得比哭还难看。
陶顔言终于对“强颜欢笑”四个字有个具象化的认识,雍王妃今日怕是有苦难言。
雍王接亲进了大堂之后,两位新人便要拜天地。但是因为皇帝亲临,所以雍王得先跪拜帝王。
就在雍王要行礼之时,他不经意间目光一瞥,就看见陶贵妃正端坐在皇帝身旁,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一瞬间,雍王只觉得心头一震,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又酸又痛。
礼仪官已经高声喊了两遍,雍王却恍若未闻,依旧呆呆地望着陶顔言所在的方向。庆和公主头戴红盖头,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情景,但她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她心急如焚,生怕出什么岔子,于是连忙伸手轻轻扯了扯手中牵着的红绸,想要提醒雍王赶紧继续流程。
雍王感觉到手中的红绸被扯动,终于收回思绪,这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然后在礼仪官的唱和声中,缓缓转身与庆和公主一同完成了拜天地的仪式。
庆和公主被送入洞房,不久之后雍王便出来应酬宾客,不过他兴致不高,没喝几口便有些醉了。
贺临璋担心醉酒的雍王又口出狂言,借着酒意来一通气人的胡说八道,所以让张公公带着人把雍王给架回洞房去。
“大周皇帝陛下,我燕国公主嫁给雍王,这新郎怎么能没喝几杯就离席呢?”燕国使团中,有一人高声问道:“我燕国使团不远万里而来,就让我们见识大周这等待客之道?”
众人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燕国使团那桌,一个脸上带了一条疤痕的男子在说话。
陶顔言上下打量了几眼这脸带疤痕的男子,微微有些惊艳,若不是那道疤影响了颜值,此人的容貌在现场也算是一等一的。
当然,比她家陛下那还是略逊一筹。
因为他样貌出众,就是人家说的那种骨相十分好看,越看越耐看的浓顔面容,陶顔言心中就开始狐疑起来,这么出众的外貌,浑身上下又透出尊贵气度,难道只是使团中的一员?
贺临璋听到疤痕男的质问,十分不悦,但他是帝王,没必要直接回答一个燕国人的问话,所以陶顔言捏了捏他的手指,替他回道:“雍王今日大喜,本就饮酒颇多,方才已然有些醉意。若再勉强饮酒,失了仪态事小,伤了身体事大。况且雍王满心都是对公主的喜爱,迫不及待想回洞房陪伴佳人,此乃深情之举,相信贵国不该觉得他失礼,更不该怪罪。”
众人都被陶贵妃说的话所折服,句句都在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那脸上带疤的人将目光放在陶顔言身上,见她腹部隆起,眯了眯眼睛:“在我燕国,新郎的酒量就是新郎的门面,连婚宴的酒都喝不下来的新郎,呵,恐怕其他方面也弱不禁风。”
他话音刚落,燕国使团之中便爆发出一阵哄笑。
眼看着燕国使团的人存心闹事,贺临璋的一张脸黑如墨汁。
陶顔言听出了这人的弦外之音,他是在讽刺大周男子某些方面不行啊。
“你们燕国的一些习俗还真是特别,竟然是以酒量来衡量人,不过我大周不是,我们衡量的标准很多,懂得养生保健,也是标准之一,若是不懂养生,胡吃海喝把自己身体都弄垮了,往后几十年的大好风光便没了。”
陶顔言说完,看了两眼那疤痕男:“阁下看上去年岁应该也不大,有没有四十岁啊?”
她话音刚落,就见那疤痕男捏紧了拳头,愤愤道:“我才二十五,大周的贵妃娘娘是眼神不好吗?”
贺临璋想发火,被陶顔言拉住手。
陶顔言面上露出一副吃惊样:“啊?你才二十五啊?啧啧啧,那你可得少喝点酒啦,你看你肤色暗沉,眼睛血丝密布,再不保养,过个两年怕是要被人家误以为是五十的老翁了。”
疤痕男:“……”
燕国使团:“……”
他们看了看疤痕男,面上露出惶恐之色。
贺临璋眉眼带着笑意,反手将陶顔言的手握住,心情瞬间舒坦了许多。
此时,燕国使团的一个年纪稍长的官员起身,劝了劝那疤痕男,低声嘀咕了几句,那疤痕男才不悦地坐下,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燕国使团的官员朝陶顔言道:“多谢陶贵妃提醒,素闻陶贵妃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陶顔言眉眼一挑,不确定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反正自己当正话听就是了,于是笑笑道:“谢就不用了,我大周人历来良善,又是热心肠,见你们把酒当水喝,也不注重保养,顺口提醒一句罢了。不过,今日诸位来此参加婚宴,美酒佳肴自是管够,绝不会有慢待之意,你们尽情喝,不过量就好。”
疤痕男听后冷哼一声,再度灌下一杯酒。
有了这个小小插曲,燕国使团的人后面再也没有挑事,一切还算太平。
陶顔言月份大了,有些坐不住,没一会儿便起身,在清风的搀扶下到院子里散散步。
影卫在暗中保护,贺临璋倒也放心。
“清风,你给我揉揉肩,方才一直坐着,好累啊。”陶顔言娇娇软软地开口,刚走近她们的疤痕男脚步一顿,心里仿佛被羽毛划过,眼睛不由自主望向陶顔言。
“大胆,我大周贵妃在此,你一个外男是如何进来的?”清风感觉有人靠近,立即转身,便看到了眼睛盯着自家贵妃的男子。
陶顔言转身看过去,刚好与疤痕男的目光对上,只一眼,她便觉得,此人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那眼神,某些时候竟然与不苟言笑的贺临璋有些许相似。
那是,上位者睥睨苍生的眼神——目空一切,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