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凉城,天龙寺。
“老和尚,你可晓得这是啥玩意儿?”戒嗔嘴角斜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间,眯缝着眼,扭头看向身旁一袭僧袍、宝相庄严的觉尘方丈问道。
他嘴里叼着沐云轩让人送来的卷烟,缭绕的烟雾缓缓升腾,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衬得愈发不羁。
觉尘方丈抬手便是一个巴掌朝着戒嗔扇去。戒嗔却早有防备,身形敏捷地一闪,轻松避开。
这场景发生过无数回了,只要戒嗔一张口喊“老和尚”,觉尘方丈的巴掌必定紧随其后,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毫无新意可言。
觉尘方丈一击不中,也不恼,收了手,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语重心长道:“戒嗔,佛门净地,休得无礼,当叫为师‘师父’。”
“你个老骗子,想得美!”戒嗔后退了一步,还对着觉尘方丈吐了个烟圈,那烟圈悠悠飘荡,在两人之间缓缓散开,“你要是知道,就痛痛快快说出来,要是不清楚,那就算了,别在这儿跟我摆长辈架子。”
“为师当然知道。”觉尘方丈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知道就快说,别卖关子。”戒嗔催促道。
“这是‘五劫阵’。”觉尘方丈吐出这几个字后,稍作停顿。
“你能不能别大喘气,一口气把话说完!”戒嗔满脸不满,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觉尘方丈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所谓‘五劫阵’,乃是由五个武帝后期以上的顶尖高手联合组成。需借助辰星、太白、荧惑、岁星和镇星五星之力,在极为罕见的五星连珠天象出现之时,凭借特殊的阵法启动。一旦成功发动,这五人便能将力量汇聚至一人之身,那人可短暂获取超越自身数十倍的恐怖力量。据古籍记载,这股力量强大到足以屠神。”
“我滴个乖乖,这也太特么牛逼了!”戒嗔瞪大了眼睛,满脸写着惊讶,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他心里清楚,虽说谁都没真正见过神,但光是武帝后期数十倍的力量,就已经难以想象了,这么看来,真有可能具备弑神的实力。
“这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阵法!那是谁启动的这个阵法呢?难道是要对付夫子?”戒嗔只知道夫子天下无敌,并不知道天机阁还有一位强大的老祖。
觉尘方丈缓缓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为师也难以断言,但依我揣测,更有可能是冲着天机阁的那位老施主去的。”
“嗯?” 戒嗔满脸困惑,眼中满是不解,“什么老施主?”
“那是一位鲜有人知的绝世大能,其深厚功力,丝毫不逊色于夫子。”觉尘方丈目光望向远方,仿佛透过那层层云雾,能看到那位神秘强者的身影。
戒嗔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世间竟还有与夫子实力相当之人?”
随后,觉尘方丈将天机阁老祖的事迹,以及天机阁与皇室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徐徐道来。
戒嗔听得入神,可话还未听完,当听到皇室定会在天机阁老祖陨落之后,对天机阁赶尽杀绝时,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觉尘方丈看着戒嗔的举动,开口问道。
“我要去救我的兄弟!”戒嗔一边说着,一边用力一抖僧袍。
觉尘方丈早知戒嗔与沐云轩、李谪结拜之事,毕竟洪七多次到访天龙寺,相关情况他也有所耳闻。
此刻,见戒嗔如此冲动,他赶忙阻拦:“连那位绝世大能都难以抵挡的灾祸,你一个尚未突破九境的人前去,又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
“那你把寺中那颗菩提子给我!”戒嗔没有丝毫犹豫,也不与觉尘方丈客气,直接伸出手来索要,眼神中满是急切。
“这......”觉尘方丈面露难色,一时语塞。
这倒不是他舍不得,只是菩提子乃是佛门圣物,蕴含着神奇的力量,能激发人的潜能,极有可能大幅提升一个人的修为。
但服用菩提子之人,必须心地至纯至善,否则一旦引发心魔,后果不堪设想,轻者修为尽失,重者则会当场身死道消。
这枚菩提子在天龙寺流传已然数千年之久,历经无数岁月的洗礼,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兴衰荣辱,然而,漫长时光里竟无一人胆敢服用它。
人皆有自知之明,审视内心之时,便能察觉自己善恶交织的复杂本质。
只要稍作自省,每个人都会惊觉,自己的灵魂深处,或多或少都隐匿着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戒嗔,是觉尘方丈最为珍视的得意弟子。
在他眼中,戒嗔也是最具佛性之人,仿佛生来便佛缘深厚。
若说世间有谁具备服用这菩提子的资格,觉尘方丈笃定,那必定是日后修行有成的戒嗔。
所以觉尘方丈内心早有打算,本就有意将这佛门圣物传给戒嗔。
只是在他看来,戒嗔如今虽已颇具修行根基,但修行之路漫漫,他的修行火候尚未全然成熟,心性也尚未达到至纯至善、毫无杂念的境界。
如果戒嗔贸然服用菩提子,非但无法获得圣物的庇佑与加持,反而会因内心的一丝杂念,引发心魔,遭受难以预料的灾祸。
“我绝对不会有事的!”戒嗔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在向觉尘方丈,也在向自己立下誓言。
觉尘凝视着戒嗔,“摇了摇头。”
“师父,若今日我因为顾及自身安危,就对兄弟的生死困境坐视不管,那我一心向佛的修行,又有何意义?他日,这份愧疚与怯懦,必定会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滋生出心魔。到那时,即便我守着这佛门清规,念着万卷经文,也不过是徒有其表,这修行之路,怕是真的就走到尽头了。”
戒嗔同样凝视着觉尘,甚至开口叫出了那声觉尘期待已久的“师父”,只是这声师父就像是在告别。
觉尘方丈沉默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跟我来吧。”
燕京城东北方向,两千余里的浩渺高空之上,罡风呼啸,气流翻涌。李谪周身气息澎湃,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如流星赶月般极速飞行。
突然天降异象,他的身形被这威势压得身形一滞。
不过只是阻了他一瞬,便继续前行。
他此时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在他的心中,此刻唯有一个念头——救回自己的心爱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