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后。
曹冬生和李良勾肩搭背,醉醺醺离开了饭馆。
我则是慢步走到了吧台边上,扔给林婵表哥赵云一根烟,闲聊起来。
赵云提到,有次他走山路,见到了野生大熊猫。
我好奇道:“国宝啊,可爱否?”
“怪可爱,但也很凶,熊猫怒了,老虎都犯怵……”
赵云一直在说,大熊猫追了过来,他骑着摩托逃跑。
我觉得新鲜。
毕竟在京城的路上,就没遇见过这种情景。
“董航,你过来!”
林婵娇嗔喊,然后就朝着休息室走去。
我去了休息室,问她:“夜里,你也推牌九了?”
“输了差不多五万,我和耿老三的钱,都是让曹冬生和李良赢走了。我怀疑,骨牌和骰子有问题!”
“刚才喝酒,我就发现曹冬生和李良心里有鬼。可是我觉得,既然现场没有叫开,事后就不要追究了。”
“输钱的不是你,被骗的也不是你!董航,如果你是个爷们,如果你当对门林婵是朋友,现在陪我去药房,把钱要回来。”
“没必要……”
我心里想的是。
这次被老千道具给骗了。
下次玩牌,我出老千给你几手好牌,随便就赢回来了。
可是林婵听不懂。
“就知道你不会帮我,咱俩差不多是绝交的状态,我更没有像花秋霞那样服侍你。
但是我有办法,已经给干妈打过电话,干妈说她会为我做主。等什么时候惠康药房再有推牌九牌局,干妈派人过来抓老千。”
林婵一口一个干妈,我就有点懵了。
“林姐,你干妈哪里人?”
“我干妈就是京城人。”
或许看到我很为震惊,林婵进一步解释,“我父亲在巴蜀就是混江湖的,我在京城有干妈很奇怪么?”
“不奇怪,林姐很不简单。但是你都37岁了,那么你干妈至少80岁了。”
我试图套出林婵干妈的年龄和圈子。
可林婵只是怼了我一句:“你干妈才80岁了,我干妈没那么老。
你都吃过饭了,赶快离开我家饭馆,别让我烦。如果夜里惠康药房有牌局,我给你打电话。”
“好吧。”
我不得不离开了巴蜀菜馆。
步行朝着福园小区走去。
也许是喝了不少酒的原因,脑子昏昏沉沉,什么都想不清楚。
回到家。
我打开了电脑。
登录qq没看到海棠阿姨的消息。
周五很快就要来临,海棠果然会与我视频?
从18岁那年到如今,七年之久,一直都想见到海棠的真容。
我开始玩游戏,一直到天黑。
手机响了,接起来听到了林婵的声音。
“今晚九点,老曹药房推牌九。如果你想玩牌或者想看到抓千场面,那就来。”
“行。”
我想多问几句。
可是,林婵忽然就挂断了电话。
我迟疑良久,带了不到一万块出了门。
自己没打算坐庄,恐怕今晚也没法好好玩牌。
林婵的干妈抓老千,岂不是很激烈?
也不知道那个老娘们什么段位,能不能降维压制。
李良就算了,看起来牛逼,总说哥们多,有关系,其实是干拽。
但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曹冬生,在社会上真有点人脉,如果不认识人,他在不同地段的三家药房都开不下去。
准备去附近的饭馆喝羊汤。
身后忽然有人喊我。
“董航,等一下。”
这么甜糯的声音,谁啊?
回头居然看到了楼上邻居,高雅。
我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五十岁出头,微胖的高阿姨,怎么可能发出妙龄女孩似的声音。
认识这么多年了,她从不这么说话。
“董航,你要去哪里啊。”
“西天取经。”
“这孩子,跟你高姨说话,怎么一句正经的都没有,你以为你没有女朋友就是唐僧啊?”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我很深沉的看着她。
“后面是不是,啦啦啦……”
我想搪塞高雅,然后走掉。
可是,我似乎败给她了。
“你叫住我干啥?”
“就想问你一句,为什么骗我?”
“高姨,你说话要讲证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瞪眼,我很厉害的,斧头帮!”
“老梁交代了,他就是嫖了!直接来,不是刮痧,不是足底,而是快餐。
目前,我有两个想法,要么花秋霞赔偿我一万块精神损失费,要么,我砸了她的足浴店!
暂时没想过报警,那不符合江湖规矩,但是我堂哥说了,收拾十个八个外地人开的足浴店,毛毛雨。”
高雅说话的时候,气场有点不一般。
我问:“你堂哥是谁?”
高雅:“通州八里桥,开KtV的,规模也就相当于花秋霞那个足浴店的100多倍?”
“你说的总不会是高小年,江湖上的高叔?”
“是他。”
高雅轻蔑看着我,“邻居了这么多年,之前咱们两家人起冲突,我都没通知过堂哥,就不爱欺负小区邻居。
可这次,我真生气了,这事处理起来非要让自己痛快了不可!”
“高姨,你人真好,这么多年,你对我和我爸够温柔的,从来都没有让你堂哥派人在路上揍过我们。
可是砸了足浴店,治标不治本啊,就算花秋霞的足浴店开不下去了,还有其他很多大保健的地方呢。
当你在秀水辛勤卖布的时候,你老公又跑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忽然喊道,直接来!
你对付花秋霞,不如对付梁文彬。”
一路走着。
我用轻微的声音给高雅讲道理。
高雅跟在我身边,脚步都那么瓷实,一脸愠色道:“你小子能说会道,可一旦我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你就很难改变我的想法。”
“好吧,今天我先帮你找花秋霞沟通,如果她愿意给你一万块,你确定不再刁难她?”
“说到做到!”
“最好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家丑不可外扬。”
“你肯定是去吃饭,请我吃点?”
“好说。”
我带着高雅去了饭馆。
一人一碗羊汤,一共六个油饼。
高雅喝羊汤的时候,眼里有泪光。
面对面近距离看着她,才发现,楼上的高姨并不是我印象中的三角眼,也不是我爸说的狗眼。
她是圆眼。
眼睛圆又大,大眼珠,甚至有点可爱的天真?
一把年纪了,不知道直接来是什么,的确是天真。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高雅诧异道。
“我好像在一家会所见过你。”
“你丫放屁,信不信我把羊汤倒你头上?”
“嘿嘿……”
“坏小子,你有没有发现只喝羊汤太单调了,来一个炒羊血,再来一个拌羊脸?”
“好说,高姨想吃啥,我就点啥。”
叫服务员过来,加了两道菜。
“喝点儿?”我问。
“嗯,来一瓶二嘚子。”高雅笑着。
服务员拿了牛栏山过来,我开始给杯子里倒酒。
“你妈……”
“高姨,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都加菜了,你还骂我?”
“谁骂你了,我是想说,你妈和你对门的林婵,很可能早就认识。有次在朝阳公园,我见到林婵和一个戴着太阳镜的女人在一起。
那个很时尚,很高贵的女人,不是曾经住在福园小区的王莲,又会是谁?”
高雅说话声音很低,可她的表情却很激动。
似乎很想让我表态。
我说:“高姨,先处理你家里的事,至于林婵和王莲是不是早就认识,跟你没关系。”
从饭馆走了出来。
我发现,高雅不但饭量大,酒量也大。
一瓶53度的牛栏山,我和她五五开,可她一点醉酒的意思都没有?
“高姨,你先回家,先不要和梁叔吵架了,我问了花秋霞之后,给你答复。”
“你让花秋霞那骚娘们放聪明点,不给一万,立马砸店!”
“知道啦。”
面对楼上的高雅,我似乎第一次这么随和。
并不是惧怕她,而是,对她的认知发生了变化。
高雅走开了。
我去了那条商业街。
大老远就看到了花秋霞,脑子里闪现的是夜里的情景。
霞姐,涡轮增压。
可是,花秋霞似乎都不敢看我,忽而侧身看着一个方向。
犹如夜里一场雨,让她的身心都迷失在了不知名的世界。
我走过去,愠声道:“别装逼了,老梁穿帮了,高雅找你要一万块。”
“给她个鸡毛!”
“她堂哥高小年,你惹得起吗?”
“通州八里桥高小年,是高雅的堂哥?”
“高雅自己说的,不像是假的!霞姐,我比较了解你的实力,高小年一个电话就能摆平你那点人脉,不如破财消灾。”
“我也不想惹事,可我没钱啊。”
“这次,我借钱给你。”
“多谢啦……”
花秋霞忽而冷脸,“凭什么谢你,夜里你好狠……”
身后,有人喊:“董航,过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曹冬生,笑道:“等会去你那里!”
花秋霞好奇道:“今晚推牌九还是炸金花?”
“推牌九,抓老千,你就不要凑热闹了。”
“这么热闹,怎么能没有我?”
“霞姐,如果今晚你添乱,我就不借钱给你了。回头,让高雅整了你!”
“好吧,听你的。”
花秋霞走开了。
我去了惠康药房。
看到朝阳公园那边开文玩店的耿老三已经来了。
肩上的挎包鼓鼓囊囊,里面应该不少于二十万。
“董航,今晚你坐庄?”
耿老三黑着脸,愠声道。
“如果玩,我最多是个闲家,我带钱不多,和林婵算一家。”
这时候。
林婵走了进来。
时尚的休闲装,勾勒出了玲珑的曲线。
林婵和花秋霞的身材,各有千秋。
可我依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滋味。
曹冬生讪笑着:“林婵,带了多少钱啊?”
“六七万。”
“你就不能带十多万?”
“今晚运气好,我要赢呢。”
林婵对曹冬生说话,却一个蹦跳站到了我身边。
她的神态,犹如输钱心疼了,求安慰。
我却在琢磨,林婵的干妈,到底是何方神圣。